乔歌说的很隐晦，但靳烈模模糊糊还是猜出点意思，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因为这男的好看？
他不动声色看了眼乔歌，还不如这个呢。
茶煮开了，乔歌说：“这是上好的大红袍，用的水是特意在薄暮山取的寒潭雪水，炭是无烟金丝楠木炭，尝一尝。”
靳烈不懂这些，所谓吃喝用度的这些精细挑剔，根本一应不懂，长这么大做过最捯饬的事便是上回来国师府前好好给自己挑了几件衣裳打扮了下。
他是个公子哥儿，但活得挺糙的，只是天生一身细皮囊看不出而已。
相对国师这又土又壕真心挑剔过日子的架势，他认真在心里嘲讽了很久，却不料不知不觉竟也有习惯了的一天。
觉得这茶有些甘甜，金丝楠木炭果然没有烟火气，沉水香令人安神静心，就连这捏在手中的晶玉杯，都衬得十指似葱尖，格外好看。
这么着过日子原来也不错呐。
胡乱扯了这一通后，刚进屋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寂尴尬骤然化解了，此时靳烈不觉有任何不适，虽也有很多话想问，却觉得心气顺了，他看着眼前人，不急，慢慢来。
不多久，小丫鬟来敲门说晚餐已经备好，裴姑娘请过去用饭。
靳烈先去瞧了风狸，哄着让他起了床，裹成个粽子牵着去了饭厅。
一张长桌上乔歌自然坐了主位，靳烈坐在紧挨着他的身侧，风狸此前都贴着乔歌坐，今日格外愤恨，换了贴三少哥哥。
裴青绯指挥着丫鬟们端出一道有一道菜，靳烈都惊了，这姑娘真是，能文能厨，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文能怼人武能杀鸡，简直牛|逼大发了。
大冬天的，她做了个雪山牦牛肉铜炉锅，清蒸了条鱼，剔了长的羊排骨做炭烤，还有这时节难得的绿叶菜，快火炒水后再浇上汤汁，一道白斩鸡配了三种酱料，酸甜，酸辣，蒜蓉……真是利利落落缤纷爽目的一大桌。
光看着就饿了，凌寒还没来。
菜凉了便不好吃，裴青绯面色虽笑着，眉间却隐有了怒意，正要拍桌去提溜了他过来，饭厅门一开，一身白袍的万年冰山脸走进了屋。
裴青绯只瞟了一眼，没多说，笑盈盈对众人道：“开吃开吃。”
只剩一个位子，凌寒坐在了裴青绯身侧，没什么表情，也不动筷。
吃了两口，乔歌才想起来，叫人将书房温好的酒取了过来，如此佳肴怎能不配酒。
凌寒喝了几杯酒，却仍旧不吃菜。
裴青绯神色不快：“那日我烤那只鸡，没盐没料的你不吃也就算了，今日这一桌我可花了心思，不吃可真是没福气。”
凌寒还是不说话。
裴青绯又说：“我知道你往日可以不吃不喝，如今都这样了，不吃不喝恐怕扛不住吧？”
雪男挑眉道：“你关心我？”
裴青绯双眼一瞪，却不自觉红了耳根：“谁关心你！爱吃不吃！”
看起来虽仍僵着，凌寒却提了筷子，夹了块白斩鸡，蘸了蘸酸辣酱，吃完又喝了口酒，跟着又伸向了铜炉锅。
裴青绯不动声色地笑了。
靳烈偷偷看了眼乔歌，不料正好跟他目光撞上，心虚得赶紧撇开。
一顿饭吃得各怀鬼胎。
裴青绯和靳烈两人话多一点儿，聊了朝中又聊军中，这些乔歌跟凌寒都插不上话，这两人又都是武痴，聊上了劲儿还约改日切磋一番。
酒精壮胆之下，靳烈大言不惭说出了你爹裴将军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这样的狂言，裴青绯忒不服气地嚷道我爹多大你多大，有本事跟我打。
雪男皱了皱眉，整天打打杀杀的，这女人难怪嫁不出去。
乔歌知靳烈酒量并不好，不动声色地撤了他的酒杯，换成了茶水。
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宅院，明明住进来时只有自己一人，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些人？有些算收留，有些算做客，有些，是他留住不想走。
吃吃喝喝打打闹闹地到了深夜，餐桌早就被木偶丫鬟们收拾干净了，一群人围着炭炉坐着，今日无雪却有圆月，月光清朗朗地投在湖面上，水光粼粼。
凌寒取出了那支羌笛，在靳烈与裴青绯比比划划过招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吹了起来，曲调苍凉悠远，来自遥远的塞外。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所有人瞬间都静了下来，除了偶有炭火噼啪作响，便只剩这呜咽苍凉的笛声在屋内盘桓，凌寒远离炭炉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只腿弓起搁在窗台，看着有些不羁。
裴青绯在这音色里渐渐有了些奔腾的画面，她想策马在边关，身边还有同样一个白袍飒爽的男子，眼中化去了冰寒，却有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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