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看的这些,是用的一个法术,叫昨日重现,你只能看、感受,却无法出声,也无法改变什么,明白了吗?”
“明白。”
乔歌让靳烈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他自己掌心向下覆盖住,而后身体前倾,两人额头相抵。
“闭眼。”乔歌轻说。
靳烈颤抖的长睫缓缓合拢。
一呼一吸都近在咫尺,掌心与前额的温度交叠,靳烈来不及感受更多,只觉得前额处一阵锐利的吸力,周身一颤,他已经身处异处。
他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巅,一座王宫里,低头一瞧,一身蓝色劲装,额头还绑着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似是一根帛巾。
然而这具身体不受他使唤,瞧见外面突然落了天火,山下大街上一片惊慌失措,他疾风般奔出了王宫,身后传来兄长接连呼喊:“赤璎!外面危险!!”
他顾不得了,这要覆世的末日之征,如何能见着子民逃难,而自己安于室中。
大街上抱头逃窜的人们见了他如见了救命星,“少君!是少君啊!少君来救我们了!”
……
这个情境里靳烈看见曾经的自己不顾一切地去救子民,却法力难支,突然见到如天外飞仙般翩然而至的乔歌,撑开遮天蔽日的结界救了所有人。
原来一切自这里开始。
他是这小国的王,年少而立,子民称他为少君。
画面一转,靳烈又瞧见了元宵灯会上的“国师挑战赛”。
往日惊鸿一瞥的“神仙”在此刻成了他的国师和师尊。
他开口:“师尊在上,请受徒儿赤璎一拜。”
靳烈在这景象中虽只有一缕魂,却心惊肉跳,他叫自己什么??
赤璎!!
死神赤璎。
不,乔歌曾说,赤璎不是死神,是战神。
他在赤璎的身体里,见他拜师,见他胡言乱语满口承诺,见他带了那个满脸倨傲冷漠,睥睨众生的师尊乔歌回了山巅王宫。
靳烈打量那时候的乔歌,觉得不似他认识的大衍国师,这个人才刚刚煮了碗面给他,而此刻见到的冷傲如在云端的师尊,决计做不出这样的事。
那时的他不穿华服,面色神情皆与今日不同。
啼鸦山巅的王宫他住不惯,赤璎便兴师动众地在另一座山头,按师尊的习性喜好为他建了玉瑶宫,玉池生烟袅袅,不似人间胜仙境。
一缕魂的靳烈在赤璎的身体里,看这玉瑶宫怎么都有些眼熟,蓦地想起来,我天!这不是那艳名在外的长安玉露坊嘛!
一砖一瓦,一池一竹都分毫不差,原来骂了半天的荒|淫之地最早竟是自己给师尊建的,可真是……那年头的自己怎么这么能作。
赤璎是真崇敬这个师尊,什么好的先紧着他用,大泽里新鲜捕捞的鱼、山林里刚冒尖的笋、第一批出土的松茸……全都命厨子做好了端给那个清清冷冷傲傲慢慢的人,再观察哪盘菜师尊多动了一筷子,下次便再做了奉上。
他发觉师尊爱吃鱼,也爱吃菇,某日心血来潮跑到啼鸦山脚的桃花潭捉了一筐鱼,变着法儿地想做点新鲜样儿,最后将鱼片好,连鱼带火腿云菇一起上蒸,再淋上高汤酱汁,鲜得他自己足足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端了过去。
师尊果然爱吃,头一次一条鱼吃得干干净净,末了还问道:“此菜何名?”
赤璎犹豫一瞬,眼见屋里挂着一幅麒麟神兽像,信口胡诌道:“麒麟……桃花鱼。”
师尊淡淡点了点头,惜字如金地评价了两个字:“尚可。”
变着花样儿做了三个月菜,乔歌才第一次教这一片丹心的小徒儿法术功夫。
靳烈看到自己学了“傀儡人”的小把戏,给师尊弄了一堆眉歪眼斜缺胳膊短腿的仆役丫鬟们,被乔歌撵着绕玉瑶宫追了三圈揪住了连打带骂;看到喜欢了骑射,在啼鸦山的高山草甸上与乔歌并肩策马奔驰,春有繁花夏有青鸟秋有大雁,看一轮冰雪消融,又一轮初雪落下……
转眼三年。
少君赤璎灵魄初成,人不似妖,没有先天灵魄,修成灵魄便要耗费良久,赤璎只用了三年,已是天赋之资。
这一日乔歌要试出他究竟是何种属性的灵魄。
起手便是五张灵魄符,风雷水木火,悬空浮在赤璎眼前。
乔歌说:“用灵力去调动它们,将符化为风、雷、水、木、火。”
然而风不动,雷引不来,水未见,木,山林纹丝不动。
接连失败,赤璎手心冒汗,心都慌了:“师尊,我不会是个空灵魄吧?”
所谓空灵魄,便是看起来是个灵魄,实际上万物调动不来,徒有其型,毫无二用。
乔歌看着不动声色,心里也直打鼓,这要养出个空……那我这师尊的脸面可丢大了,只能遁了,一走了之就当这场荒唐事从来没发生过。
最后一张火符,赤璎闭眼凝神,片刻过后,火符凭空消失,而他手中多了一团炽烈火焰。
他睁眼,看着火焰在手心燃烧而自己丝毫不觉得痛,激动得泪如泉涌:“师尊!我,我,我是个火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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