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奔走寻找之后,满腔重逢的欣喜都化作了失落,他回到王宫,兄长平攸赶紧迎上前来:“璎儿回来了!”
赤璎抱了抱兄长,看到他身侧的盲眼乞丐也朝他行了个礼,这乞丐自打在擂台上输给乔歌,做不成国师之后,不知怎的成了平攸的门客,平日里与赤璎素无来往,此刻见着,赤璎也只淡淡点了点头。
这人做了三年的王族门客,仍旧一身乞丐装,当日赤璎见他功夫了得,没做国师还有些可惜,可后来见他依附了王兄,心中有股子说不出的别扭,就好像,一个人满口仁义,视权贵如粪土,内里却怀着深不可测的心思,赤璎不知道他究竟图什么要什么,不自觉地见了他就想远离。
他与师尊说过此人,乔歌一副神仙做派,只略略提点他当心,至于具体当心什么,却也说不清。
乔歌作为一个半神,哪里懂人心的弯弯绕绕,只是凭直觉觉得这人心思不纯。
此刻赤璎回宫,平攸热情地招呼门人过来:“蜚,那日东莱国使来访,你提的倡议今日也跟少君讲讲?”
这叫蜚的乞丐门客又行了个礼,不疾不徐地说:“少君这段时日在外,声名显赫,我不周国终于出了战神,可算可喜可贺,这些日子也有不少周边他国遣使者来访,都对少君称赞有加。”
赤璎默默想,不周历来国小力微,不过倚仗啼鸦山险峻,才安稳了这么些年,周边诸国从来没将不周放在眼里,从小都没见过有使者来往,如今可好,杀了几个妖,便争着来结交了。
此时他心中顾念没了踪影的师尊,对蜚的所说便有些不耐。
蜚明明是个盲眼,似能见到他的不耐神色般,提高了语调加快语速说:“如今东莱国特意来访,他国境内有一潜于深渊中的大妖无人能降,特来请少君前去一战,为表酬谢,愿贡献举国一年的粮产。”
听明白了之后,赤璎一脸惊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人成神,鸡犬上赶着相闻?
“你们答应了?”他问兄长,
平攸一脸为难地笑了笑,又看向蜚。
赤璎在心里默叹一声,兄长从来耳根子软又懦弱,凡事他人三言两语便改了心意,不说他也知道兄长的回复是什么。
平攸面有难色地解释:“他们夸了好半天你的战神之威,说天下安危日后都将系于你身上……我实在是,不好拒绝。”
虽然有些介意这些国家见他声名大涨,便见风使舵地求着结交,但除妖这事本身可算功德一件,赤璎并不反感,帮着他国斩妖除魔,也是为了安宁天下苍生,杀自己国的妖,跟杀别国的妖,也没什么不同。
何况兄长已经应了,那择日去杀了便是。
他更关心另一件事,问道:“师尊不在玉瑶宫,兄长可知是去了何处?”
平攸这才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一个月前长歌大人过来辞行,说是他的师尊,墨煊宫那边传讯命他回去,说是,说是……”平攸怎么也想不起那个词是什么:“好像他有个什么劫快到时限了。”
“劫?”赤璎心内一惊,师尊有劫,这可……乔歌在他心中无所不能,他能有什么劫是过不去的?
可是墨煊宫在哪他都不知道,这下就算想找,想帮师尊也都没了去处。
着实恼火,朝夕相处了这三年竟都没问清师尊的老家在哪,这是什么榆木脑袋!
墨煊宫内。
无涯真人在乔歌背后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乔歌这才收起了符咒画卷,他最后看到的,便是赤璎满面春风满心期待地回到玉瑶宫,遍地大喊师尊却无人应。
他突然有些后悔,怎么也该撑到他回来,好好辞个别再走,再不济,也该认真留下书信,让这傻徒儿有个心理接受过程,如今只简单跟平攸打了个招呼不声不响就走了,就跟离弃了赤璎似的,按这傻徒儿的火药桶性子,说不定会记恨他。
不该不该。
可如今……他转身看着无涯真人,他的师尊,无可奈何地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人回来了,心可没有!”真人的胡子一撅一翘,说得一板一眼。
“你这样下去,天劫会有难啊!”老师尊真是担心得紧。
若不是天劫,若不是怕连累周遭,乔歌说什么也会多留阵子,万一天劫降临之时他还在不周国,恐怕整个国都会随之覆灭。
天劫不等人,他也不能凭空让这天劫消失。
既修炼,既生来便是半神,那便总有这一天,天劫过后,飞升成神。
所有修炼不都为着这一天么。
这一趟回来,无涯真人瞧着乔歌看了半天,啧啧称奇:“以前总说你强归强,但有些地方却不开窍,如今竟都通了,不枉费你师姐带你往人间走了一趟又一趟。”
这跟人间有什么关系……乔歌不明白也懒得理,师尊总是一惊一乍的。
无涯真人又说:“天劫应就在三月以内,具体哪一天不好说,你随时准备好,你看看你师姐,早就渡劫飞升,如今快快活活当神仙多好。”
乔歌看一眼真人背后站着的师姐,英鸾朝天翻了个白眼,夸张画了个口型说道:“无!聊!至!极!”
他忍不住笑了,这世界神魔妖鬼皆渴望上进,偏英鸾没有,她始终如一地眷恋人间,连带把她的师弟也深深卷进这万丈红尘之中。
当真一道天劫过后,便能斩断尘缘,从中脱离抽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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