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兴风作乱也许都跟赤璎即将觉醒有关，乔歌可以做到解除封印唤醒赤璎，但苏长河和幽溟也许有自己的方式。
那么这一次，他们要利用觉醒的赤璎再做什么？
祸乱天下，死神降临的末日景象再来一遍吗？
乔歌一遍思量，一边觉得自己摸到了事实真相的边缘。
不，不可能，这一回既然我在，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再从人，变成不知是人还是妖，是魔还是鬼的怪物。
见乔歌半晌没出声，靳烈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不料乔歌一把捉住他在空中的手，温和一句：“我在呢。”
靳烈一愣，手指被包裹住的干燥又温柔的触感骤然传到心口，心跳漏了一拍。
那人的手比他大，也比他暖，带着炭炉的燥热气息。
却很快松开了，乔歌又问：“今日夜里是谁负责巡城？”
“谢凇。”靳烈快速回道。
乔歌点点头：“我猜夜里还会有变，不如——”他再看着靳烈：“晚间你别回家，就住在这里吧，若有何异动，你我可以一起应对。”
“这个——”靳烈摸了摸头，也爽快应了：“好。”
他原本也没想回家，这几日大概都会住在金吾卫差衙，可此时乔歌一说，他便觉得自己心里莫名其妙也想留下来，若不是，干嘛一下差就往国师府跑？
这牵牵绊绊的心思来不及仔细捋清，他问乔歌：“依你所看，苏长河还会有下一步行动？”
乔歌在府中没穿外袍，一柄金扇搁在朱红中衣的膝头，华丽丽地夺人眼。
他将金扇打开又合拢，合拢又打开，这人思考之时惯常会如此，片刻后他说：“白日里小芸儿所见的狼妖并不是真的化形，只是幻象，那道士素来擅长此类手法。”
一千年前第一回与这道士——也就是乞丐蜚打交道，那一场天火幻境至今难忘，当时令他与英鸾都未察觉有异，此人的幻境手法堪称出神入化，这次弄几只假狼妖，只不过为了煽动百姓挑衅情绪。
靳烈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令这世间原本好好过生活的妖与人互相惧怕、憎恨。”这是乔歌的揣测，联想到苏长河曾经的所作所为，大概不会偏差太远。
“这个人，苏长河，他是人是妖？”
这一点也是乔歌一直生疑的地方，从一开始，苏长河还是那个乞丐的时候，他在这个人身上就没看到过“人气”，但也并没有妖气，什么气息都没有。
他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若说这人修为高过他，刻意敛藏了气息、隐匿了原形令他瞧不出，乔歌断然不信，可是事实就是，他只能看出苏长河像个人，却不是人。
于是乔歌摇摇头，坦白道：“我不知道。”
靳烈很是惊奇，竟然还有国师……师尊看不明白的事儿。
“我看不懂的事情多了，神仙还有搞不明白的呢。”乔歌自嘲了句，靳烈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既然乔歌说夜里还会有变，靳烈便不肯去睡，于是只除了轻甲，在书房暖榻上和衣而卧随意打个盹，若有意外，随时出动。
这夜乔歌自然也没睡，书房一直烧着暖炉，夜里并不会寒凉，他还是去房间抱了床蚕丝贡缎薄被搭在靳烈身上，又帮他脱了鞋袜，能睡得安稳点。
做这些的时候自己也禁不住自嘲，如今白日上街给人买新衣，晚间煮饭做羹汤，夜间还给人搭暖被，怎的变得这么贤良淑德……
一切做的顺心趁手，就当是把当年这小子对自己的好，全都再还给他，当年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都献宝似的拿给乔歌，一块块金丝银线料子奉上，“师尊，你穿金的好看！最衬你！”
是你让我穿金戴银，如今倒好，转生了六道轮回之后再碰到，竟然嫌弃我孔雀开屏？
想一想，简直气得要笑出来。
靳烈眉眼一突一突地跳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乔歌此时五感都在向外，顾不得如往常一般入他梦境一探，只是坐在了他身侧顺带照看着。
不料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薄被掀了个角，不知是房内太暖还是如何，一双雪白赤足连腿压在了乔歌后腰上，上半身也朝前挪了挪，整个人绕着乔歌呈一个环状，口中含了声喃喃不清地呼唤：“师……尊。”
这一声如呢喃自语，又似某种情境下的情难自禁，乔歌懵头一震，以为他又遭梦魇缠身，梦中忍不住发出呼救，跟着便心法捻动，分出了一缕魂魄，飞速入了靳烈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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