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歌微微上前，靳烈正指着尸骨中胸腔处的一个窟窿，这拳头大小的窟窿穿过鎏金战甲直入胸腔，血肉与胸骨都烧出一个大洞。
赤璎毙命于此。
乔歌点点头：“是，就是这里。”
靳烈只是笑了笑：“无敌终究只是一个传说，万物不克红莲业火，它既能杀万物，自然也能杀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谢谢师尊让我明白。”
他此时看向乔歌，目光真诚。乔歌简直迷惑了，靳烈……赤璎此时究竟在一个什么阶段？
靳烈指向棺椁背后的一扇暗门：“那里是什么？”
“封印赤焰弓所在。”乔歌淡声说。
一束精光从靳烈眼中迸射，身体里那躁动不安的气息流窜得更快了，是了，就是它！
召唤我的不是这毫无生气的棺椁，而是赤焰弓！
石壁暗门并未设禁止，扭了扭门边的石墩便开了。
内里是另一处空荡荡的石室，长明灯亮起，眼前空无一物。
赤焰弓呢？靳烈警惕又疑惑地看向乔歌。
乔歌上前，石室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处圆形，微微凸起的地方，一眼看过去很难察觉。
他说：“当年，我将你神识中有关记忆的部分，和赤焰弓封印在了一起，如今若取回了神弓，便也会全部恢复记忆，这是……此前我说带你来这里的目的。”
靳烈自然也记得，他在乔歌的记忆中只看到师尊离开了不周国，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赤璎成了世人口中的死神，为何弄得世间生灵涂炭，直至师徒反目相向……这些记忆就封印在赤焰弓中。
他现在还是清醒的，也许现在取回记忆，还来得及告诉乔歌一切究竟怎么回事，当然，这是一场赌注。
此时他没有告诉乔歌的是，心中如灼烧一般的躁动，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渴望，如深处荒漠中人见到清泉绿洲，如重病垂死之人见到灵丹妙药，他生生把这股极度折磨人的渴望压在了心底，面上波澜不惊。
他说：“我记得，待记忆恢复，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乔歌点了点头，不多言，又拿起了浮玉。
珠串随着符咒一起向前，散落涨大悬浮在空中，绕着地面凸起的圆环高速旋转，就在这密不透风的高速运转中心，渐渐浮现了一把弓的虚影。
玉珠越转越快，刮起阵阵旋风，石室内两人衣袍翻飞，突然一切停止，玉|珠静静停在半空，悬浮在空中的神弓已经有了实体。
一收手，浮玉又回到乔歌手中，他示意靳烈上前。
这把弓古老得不知年岁，通体乌润，这一千年无人开弓，显出一股年久尘封的萧落感，看起来也毫无锋芒，似一个沉睡的神灵。
可是甫一触手，它便如醒过来一般，好像知道了这相触之人的灵魄为何人。
靳烈轻轻一握便取下了它，怀握在手，一股无声的力量涌入全身。
拇指试着拉了拉弓弦，一声低沉饱满的“嗡——”，悠远回荡在石室四壁。
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蜂拥而入的记忆。
靳烈脑中如暴雨倾盆，又如暴雪降落，这些记忆如芒刺一根根扎入骨血，好像巨大的讯息冲入一个盛载不了的容器，要将它冲破，爆炸。
乔歌也没料到如此景象，他喝道：“快扔了赤焰弓！”
可靳烈并不放手，即便痛得缩成一团在地面滚来滚去，手中的弓仍牢牢握着。
乔歌上前要夺了赤焰弓，刚刚靠近，一股无形的气流将他弹出。
神弓只认一个主人，一旦醒来，万物皆敌。
脑中如岩浆沸腾的思绪终于平静了下来，针刺般的疼痛褪去，那些记忆终于明晰起来。
靳烈兀自愣怔着出神，乔歌唤他也听不见，仿佛神识游荡在云天外。
他也没料到，才刚刚恢复记忆，竟看到这么多荒谬的、愚蠢的、却又无端快乐的画面，那些早已被遗忘，以为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记起的微妙情绪也随之布满了全身。
师尊……
乔歌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发现靳烈的眼中从暴戾到一片茫然，到不知怎的，竟然有了一丝笑意和从未有过的温柔。
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