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方才还死气沉沉不问世事的风隼,此时庞大如山丘般的身|躯站了起来,卷起一股浩瀚磅礴的利刃之风,在灼热的地狱中如浪潮一般扑向每只妖,连乔歌英鸾凌寒都被扑了一头一脸,又灼又痛。
“妖王”骤然出动,所有焦躁的平静的愤怒的要死不活的妖全都肃静了,风隼在一片滚烫的静默之中开始了鼓动妖心的号召宣言:
“各位,此时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此地也并不是一个最好的场所,但是,我们妖族、鬼族、魔族从未如此聚集在一起,即便这里是地狱。”
“还有比在地狱相逢更令人愤怒、绝望,却又不甘的事情吗?各位,想一想你们是因为什么到了这里?因为丧尽天良的欺骗,还是不问缘由地压迫?你们做了什么,竟要受这地狱之苦?!”
“有些是生而为灵魄,有些是后天苦修而成,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为了得道!为了顺应自己的意愿而活,为了不再受因果业力之苦,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自由!”
“自由二字,此时此地谈起,多么奢侈,在这个毫无自由可言的地方,在所有妖、包括我自己都已失去自由的时候,谈起这遥远却又闪耀的两个字,你们怀念吗?渴望吗?是不是一想起自由,心中便如万蚁噬骨,寝食难安?”
“是的,我也是!一想到此后都要为人所控,为他人当牛做马,任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这条烂命简直再也不想要!不自由,毋宁死啊!”
顷刻,地狱中一声、两声、三声,无数声汇集成汪洋大海般的齐声咆哮:“不自由,毋宁死!”
乔歌都热血沸腾了,转头一瞧,英鸾和凌寒满面泪痕,周身隐隐激动,也跟着挥舞着拳头,口中念念有词。
风隼沉默了片刻,闭眼感受了这山呼海啸的誓死追随之意,跟着又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还在继续:
“我们不是生来便是奴隶,即便此刻被困在这里,我们都应该记得,自己从何而来,那些还没实现的愿望,没来得及去做的事,那些没来得及去爱的人,都在等着我们,我们不属于这里!”
“难道我们就在此处坐以待毙吗?不,我们要反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抗争!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灵魄可抛,梦想不死!修为虽可贵,自由价更高!!!”
妖兽们泪流满面,想起了自己的族人,那在记忆中曾对自己微笑过的妹子,还有在山间地头避人耳目却又勤奋刻苦的修行,连那只傻乎乎的蜃兽都在嚎啕大哭,记起了往日自由自在的桃花下酒,沉寂数百年的地狱终于沸腾了,所有被禁锢打压的灵魄都在苏醒……一切的一切,过往卧薪尝胆,难道只为了在这里度过余生,供他人驱使差遣?!
不,必须反抗!
乔歌怔了好一会,终于回过神来,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不论风隼是不是真正的“妖王”,就凭方才的一番宣讲,这“妖王”宝座当之无愧,其他妖王必须拱手相送。
乔歌深深领教了,什么叫“以德服人”。
风隼眼神示意了下乔歌,可以行动了。
乔歌手中金扇化为电芒软鞭,卷起的雷电一道不落地劈向了每一只妖魔鬼怪的脚镣,顷刻间叮叮当当脚镣脱落之声此起彼伏,更震耳的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
“我的妖力恢复了!”?“我也是!看,我可以引水了!”
“快,用你的水来让我洗个澡!”
……
一个白乎乎的胖子喘着气抹着泪挤到了乔歌身旁,蜃兽化为了人形后这才敢直抒胸臆:“长歌、英姐!我可太想你们了!”
无比的混乱、无比的欢愉中,风隼静静化为了一个英俊犀利的成年男子,站在三人面前唇角含笑。
乔歌也回望着他,嗯,比记忆中更妖魅一点,此时虽在一条战线上,他却在心中划了一条界限:这家伙太可怕了,以后还是要离远点。
这时间不知是谁开了头,跟着所有妖一声声齐聚喊了起来:“杀死苏长河!”
“杀死苏长河!”
“杀死苏长河!”
一声声震耳欲聋,直冲上天。
惊蛰殿内,苏长河面前也搁着一只水晶球,上面正显示靳烈的寝卧,里头的人翻来覆去了好一会,终于沉沉睡去。
苏长河阴鹜的眼神仍旧紧紧盯着,仿佛生怕挪开一眼,里头的人就会自作主张搞出什么幺蛾子。
然后,他听到最底下那层很久没去过的,他亲手造出来的地狱发出了一些异响,一些十分嘈杂的声音。
那地方多年来从未有过大动静,他有些心疑。
再过了会,竟然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忍不住起身前去一看,这群早变成奴隶的怪物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仍旧落在了水晶球上,看到靳烈也睁开了眼起身坐了起来,苏长河停住身形,大声唤道:“幽溟!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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