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消亡
熔岩地狱的上空缓缓裂开一道口子,两个看不清面孔的人影站在上方,远远看去竟如天庭神祗一般。
从地狱之中望上去,这距离与天差地别的环境,只令底下的妖生出“身在此间,只配被奴役”的恍惚感,然而此时被风隼“宣导”过的无数妖魔鬼怪,见到地狱裂开只变得更亢奋、更愤怒不堪。
上方的幽溟隐隐觉得不对劲,过了这么些年,这些妖早就被驯化得奄奄一息,如今怎么竟像打了鸡血一般?
下面的几个人微微一怔,没料到来人竟不是苏长河,然而不待思索乔歌已经出手,风雷扇出手,一道电芒闪过,便将上方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卷了下来。
裂口缓缓又合拢,还没搞清状况的幽溟狼狈跌在地上,被一涌而上的妖们差点生吞了。
不仅如此,他二人惊恐地发现所有囚妖的脚镣都已破开,而群妖由后向前地自动让开一条道,这二人瞪大眼珠,见到不疾不徐走过来的乔歌三人,心中大骇。
“看来当日在将军府,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乔歌盯着幽溟:“若你仍与苏长河狼狈为奸,我会怎样?”
白衣的幽眼中惊恐,嘴上却不依不饶:“嘴上说说当然轻巧,你不是我们,怎么能知道随时都会灰飞烟灭的痛苦!”
乔歌沉冷一笑:“痛苦?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痛苦是自己拼命’求’来的。”
二人面上青青白白,又惊又尬。
身后的风隼与凌寒并不知幽溟的“往事”,英鸾简单跟他们解说了几句:“总之就是一个人被嫉妒与恨蒙了心瞎了眼,哭着求着让苏长河把自己从人变成两个怪物的故事。”
“喏。”英鸾努努嘴:“这两个怪物被乔歌杀死,而后成了两只鬼,没想到做鬼也不安生,还夺舍了两个凡人的肉|身。”
“这种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风隼脱口而出。
幽溟二人恼怒加剧,双眼冒火地盯着风隼,然而却又不敢上前泼皮。
乔歌头一抬:“问你们话呢!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
跟着不等幽溟回话,乔歌说:“若我告诉你,苏长河根本不是用灵力在维系你们的命,而是用蛊虫在维持你们体内的毒,你们感觉如何?”
……二人面面相觑,黑衣的溟面色一白:“不可能!”
乔歌冷笑不语。
白衣的幽梗着脖子问:“为什么?”
“若不持续用蛊,便不能令你们乖乖听命于他,这么简单的事儿,竟然一千年也没怀疑过,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乔歌言辞讥讽毫不客气。
两人早没了以往又蠢又横的姿态,反倒平攸那又软又弱又犹豫的性子暴露了出来,乔歌再添一把火:“苏长河给你二人补充灵气的时辰快到了吧,不信的话试试,看看不补那所谓灵气,你们会不会像他威胁的那样爆体而亡。”
事已至此,幽溟二人其实心中已经将信将疑地有了答案,只是仍旧挣扎着最后一点强硬,若非如此,这一千年就真的太蠢、太恶了。
此时一阵佛语在他二人身前泰山压顶般喝来:“回头是岸!”
众人惊诧转头,竟是凌寒又将术法灵力注入到佛语中,乔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自薄暮山被乔歌掏了无界大师的舍利,又令他重头修行后,重新找到的修行之路原来便是如此——以佛入术。
这当口顾不上,但乔歌还是回头给了个老怀安慰的赞许眼神。
幽溟二人如被当头棒喝,一直以来压在二人头顶心间喘不过气的束缚感顷刻消失了,二人互看一眼,齐齐朝乔歌说:“苏长河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弱点。”
其余人微微愣怔之后,将信将疑地问道:“是什么?”
不待他二人再答,众人头顶之上传来一声冷漠至极的嘲讽声:“没想到提线木偶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真是可喜可贺啊,平攸,你以为临时换阵,便能摆脱洗刷掉你懦弱、无耻的嘴脸?以为这样,便能洗掉你手上沾着的你兄弟的血?”
是苏长河!
他来了,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上空,他不是一个人,手里攥着一只乾坤圈,那圈套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雪白的面孔挣扎出了些许狰狞之色,望向乔歌的眼神满是悲与歉,正是靳烈。
乔歌面色发白,此时白衣的幽高声说:“不,洗不掉,也不必洗,我自私懦弱嫉妒自己亲兄弟成狂,铸成大错,并不值得原谅,你也不必再巧舌如簧,对你这个连心都没有的人来说,你懂什么叫兄弟之情?”
没有心?乔歌心头一震。
“你早就将自己的心献祭给了你心中唯一的神,可惜最终也挽救不了他的形神俱毁,这世上没有人知道,可我跟了你这么久,你不断用这些妖物的灵识来填补自己早就空掉的心,没有用的,这些妖的灵识太杂太乱,根本不是什么上佳的选择。”
“你后悔了,你后悔为了那个人奉献了自己的一切,偏那人还失败了,你落得一无所有,口口声声要完成他的遗愿,满世界找最合适的火灵魄替代品,费劲心机地让他变成天下之敌,让他继承火神的遗愿,事实上根本不是,你根本不在乎什么夺取天下,你只在乎让火神的灵魄在赤璎身上复苏觉醒,而后好将自己献祭出去的心再攫取回来,这样,你不仅夺回了心与神识,还能将一直以来艳羡不已的业火收归己有,还有世间与三界对你的顶礼膜拜。”
苏长河脸色惨白至豪无人色,乔歌心里渐渐清晰,是了,从第一次见到蜚,到这一世数次与苏长河打交道,无论分身还是本体,在这二人身上都感觉不到丝毫气息,人气与妖气都无,原来如此!
乔歌双眼精光大盛,被道破了心机的苏长河却并不恼怒,他只盯着乔歌,冷冷道:“你有筹码,我也有筹码,看看谁的筹码比较值钱。”
靳烈面色惨白,被勒紧了脖颈勉强迸出几句:“对不,起,师,师尊……”
乔歌与英鸾面色铁青,而风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倒是饶有兴味地问:“原来这就是当年你销声匿迹在人间收的徒弟啊,哦,不止,还为了他连天劫飞升都陨落了。”
……乔歌顾不上理这个舌灿莲花的家伙,只有些想不通,苏长河虽老谋深算奸狡可恨,处心积虑了这么久要复活“火神”,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要置他于死地。
却见苏长河随手紧了紧乾坤圈,似是猜到乔歌心中所疑,狞笑了一声:“大不了我再去找一个火灵魄,将红莲业火再传给他,从一张白纸开始调养的人,怎么着都会比现在这个听话吧,至于我手上这个假货,若是能用他的命来换你们去死,倒也够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