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窍
一回到国师府,凌寒便被冲出来的风隼揪住了领子,风隼兀自张牙舞爪地咆哮:“刚才叨逼叨念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凌寒天性狂傲,被废了修为后也只对乔歌略有收敛,此时见着风隼这般,二话不说便大打出手,一时间国师府前院鸡飞狗跳,闻讯而来的裴青绯和风狸在一旁各自着急,裴青绯怕凌寒吃亏,风狸怕风隼下手不知轻重。
大半夜的这么热闹,两个都是妖,乔歌谁都不帮,直当当朝后院走去。
靳烈在前后院,翘着腿坐在小花园中,正在喝一壶酒。
冬日寒夜,月光比冰还冷上三分,洒在他周身,整个人笼着一层清冷月辉,连那双血瞳都镀了层银霜,诡异之外闪着寒芒。
乔歌坐到他对面,靳烈饮一口酒,淡淡说:“没用的。”
“什么没用?”
“念经啊,心有大邪,靠外物驱不走。”
“你也知那是邪,为何放任不管?”
“邪?何为邪?”靳烈静静看着他,问道:“赤璎以为自己是正,妖魔是邪,可最终他成了最大的邪,却是那些自以为正的人逼他走上那条路,师尊,这世间真的有所谓正邪吗?”
乔歌说不出话来。
靳烈不以为然:“我已是万妖之主,一声令下便可集结万妖,这行为本身是不是邪?可若我以恶之道命它们行善,这到底是正是邪,说得清吗?”
乔歌淡声说:“无需诡辩。”
靳烈喝下一大口酒:“师尊,万妖在手,你可知我杀戮之心已起,此刻我应该带着它们去杀伐征战,屠戮世间,可是师尊你看,我并没这么做,你可知是为什么?”
“为什么?”
“那些事我已经做过一次了,没什么意思。”靳烈今夜酒越喝越多,却不见醉:“我手中掌着恶,却不用它,这是不是正?”
乔歌冷冷说:“可惜杀戮之心起的那瞬间,你便已经不是了,别当他人都是傻子,你既按兵不动,必是时机未到,另有他图。”
“师尊就是师尊,这天下再也没有比你更了解我的人了,难道师尊不想知道,我此刻图的是什么?”
乔歌看着月下那癫狂的人,不说话。
靳烈轻轻笑了笑,一双眼睛红得闪出光来:“你呀。”
乔歌:“……”
如今的靳烈很陌生,既不是他最熟悉的徒儿赤璎,也不是金吾卫的将军靳三少,仿佛一个没有心的浪荡子,浑身撩人,却冷冰冰地毫无情意。
没有心的人倒了一杯酒推到对面,一根手指尖状似无意地碰了碰乔歌的手腕内侧,乔歌如触雷电,快速收了手。
这人嘴角一抿:“师尊为何不承认对我有情,也有欲?”
乔歌一口酒闷下,闻言差点呛到,半晌抬头道:“你是谁?”
靳烈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乔歌面色比月光还冷:“即便我有情,也是对赤璎,你不是他,有什么资格对我谈情。”
靳烈血瞳隐隐有了怒意,仍克制着,乔歌冷冷静静地一字一句:“你占了他的心、他的人,如此煞费心机地撩拨我,不过是因为我是你杀伐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这算什么?色/诱?”
他起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抛下一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这具身体里揪出来。”
话说得狠绝,乔歌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忧,心魔之症该如何解,他完全没有头绪。
正烦扰,身后卷来一阵风,那人竟奔了过来,不管不顾地从后抱住他的腰,头紧紧贴住后背:“就算这颗心不属于赤璎,可是身/子是他的,你不想吗?”
乔歌浑身僵硬,用力要掰开他捆着腰的手,掰不动。
那人倔强又委屈地说:“师尊,赤璎也很想。”
乔歌脑子里轰隆一声,如一片烟花炸开,这下彻底走不动了,这人……怕是已经成了个妖精吧。
滚烫的体温从背后传过来,那人不安分的手向上攀爬着,摩挲着胸腔,纤长十指又探进了领口。
乔歌胸口剧烈起伏,如被梦魇了一般,回过神来赶紧按住那如游蛇般滑动的手指,将人用力扯开,转身朝后退开一步。
靳烈面上红潮一片,红瞳亮得吓人,唇齿轻启幽幽说道:“当年……我的确做了很多亵/渎师尊的事,师尊要是介意,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我再做回来。”
乔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谓“亵渎”指的是什么,什么见鬼的对他再做回来……他连正眼再看眼前的人一眼都做不到了,惊惶失措地奔了开去。
他看不见的身后,靳烈的笑意凝固在唇角,面上一寸寸冷了下去,手指却紧紧捏住,口中自言自语道:“乔歌,情欲之关,恐怕比你想的要难过。”
跟着却不知怎么回事,他整个人变得极其焦躁,好几个不同的声音从口中迸出来。
“离我师尊远一点!”
“你的师尊?呵呵,我偏要睡了他。”
“不如我们打个赌,赌你的好师尊几天便会失守?”
“不会的,师尊不会这么做,你们不要勾|引他!”
“哈哈哈哈,赤璎,你急了吗?”
……
没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靳烈的双瞳黑黑红红,胸腔内逐番撕扯,最后口中又涌出一口黑血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