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被气得,一张老脸都涨得通红:“那你知道老夫当年是谁吗?”
慕秋白便顺这话题子问道:“那不知道老丈人是谁?”
“当年之事,不提也罢。”老人摆了摆手。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您只管放心,我们不会将你说出去的。”
慕秋白见老人神色不松动,继续道:“而且,你想收我的徒儿为徒,我必须得确认你的身份,没有哪个师父愿意把自己的徒弟交到不认识的人手上。”
易阳没想到慕秋白三两下就准备把自己卖了,拉着慕秋白的衣角使劲撒娇:“师父……”
一提到易阳,老人的迟疑了下,终于有所松动:“那好吧……我告诉你一个名字,其他的你自己去想吧。”
“请说。”
“李无衣。”
李无衣?
慕秋白愣怔,努力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人。
二十多年的民间还流传着一句话:神医李无衣,无衣一出,天下无医!
“你,你是神医李无衣。”慕秋白惊呼。
老人却只是微微罢了罢手:“神医不敢当,不过是他人随口胡诌罢了。”
易阳生怕被慕秋白推走,拉着他的衣角道:“师父,你别信他,他就是江湖骗子。”
慕秋白却没有理会易阳,而是认真地问道:“既然如此,那神医前辈,我想知道春情之毒当真无药可解?”
老人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恍惚,许是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早就不是神医了,叫我无衣吧。”
慕秋白虽然也好奇,当年风光一时无两的神医,怎么会在在这里摆摊算命?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当年年少成名之时,才二三十吧,这二十多年过去了,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不过慕秋白也不好去过问人家的私事。
“好,无衣前辈。”慕秋白爽快答应。
李无衣皱眉:“春情之毒也并非无药可解,只是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而且炼制过程比较复杂,我需要有人帮我打下手。”
说着他的目光就往易阳那边瞟。
“我看你那小徒弟,是个百年难遇的炼药奇才,只是可惜……无人教导,白白荒废了这么多年。”
“说来有些惭愧,虽然这孩子喊我一声师父,但是我却没有什么本事教导他,还请无衣前辈不吝赐教,能收下易阳为徒。”
这一番话,确实是肺腑之言。
其实他很早就像给易阳找个适合他的师父了。
原主慕少侠就发现了易阳不是个习武之才,因而把他丢给了自己师父邓岳行,好在这小子能力不错,自学了毒术。这一路走来,都是易阳自己努力的结果,让慕秋白颇为愧疚。
李无衣摆手,这下子倒是有了些神医的风范:“老夫也时日无多了,也希望能有个人,将我的衣钵传承下去。
若是少侠愿意将他托付与我,我自信能在五年之内,将他教导出我当年的水平。”
“师父,我不想……”易阳不愿意刚见到慕秋白就又要和他分开。
慕秋白扶额,易阳对自己的依赖程度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只能又哄又骗道:“阳阳乖,师父身上有余毒未清,只有你跟着无衣前辈学成归来,才能帮师父解毒。”
“师父,可是我……”
“阳阳难道不愿意吗?”
“我……”易阳咬了咬嘴唇,半晌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愿意。”
“臭老头,你可不准骗我!”易阳转头看向李无衣,里面变了副脸,哪还有先前的可怜巴巴?
“老夫从不骗人!”老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道,“你要你潜心跟我学习,我保证,不需要五年,三年便可教你炼制出根除春情的解药。”
易阳一脸鄙夷,指了指老人手里破破烂烂的旗子,上面“李半仙”三个大字赫然醒目。
李无衣马上就把手里那面旗子丢了粗去,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生活所迫吗?”
“若是无衣前辈有什么难言之隐,只管只会晚辈一声,若是有事,必会赶到。”慕秋白道。
李无衣摆了摆手:“这倒不必,老夫有自己的去处,只是不知道你这小徒弟愿不愿意和我去了,若是与我一起,修习倒是可以事半功倍。”
易阳被李无衣和慕秋白齐齐望过来的目光看得有些愣怔,下意识地喊道:“师父……”
“阳阳难道不想尽快帮师父解毒吗?”
易阳握了握拳头,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去。”
他觉得师父总是丢下他可能就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难得能有一个帮助师父,体现自己价值的机会,他怎么能放弃呢?
就在李无衣准备带着易阳离去之时,慕秋白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喊住了李无衣:“无衣前辈,听说你是上古种族之一的苗族之人?”
李无衣愣了一下,多少年没有听说到过这个词了?
“苗族之人不敢当,知不是是当年苗族被苗族遗弃在外的一个旁支罢了。”他叹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那么前辈可否听说过魂派和灵派?”
"怎么会没听说过?魂派和灵派可是上古时期的大族啊!"
“那前辈可知魂派和灵派后来是怎么消失的?”
李无衣皱眉思索了片刻,方道:“据说当年魂派和灵派最杰出的两位族长大战一番之后,纷纷消失,连同消失的还有两族圣物:挣溟和九和。
因而两派结下了仇,两派经常大战不休,后来魂派联合各大家族,最终打败了灵派。
但结果是魂派也死伤惨重,最后随着那个盛世的凋零,也渐渐灭绝了。”
“你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李无衣问道。
慕秋白不多做解释,只是将九和召唤了出来,给他看。
李无衣震惊:“传说中的神剑竟然是真的!”
但当年的神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他离去前意味深长地对慕秋白说了句:“能够获得两派圣物认主的,必定是其后人。”
慕秋白看着李无衣离去的背影,咀嚼着他的话。
能得圣物认主的,必定是其后人。
难道说他和景黎,分别是灵派和魂派的后人?所以他们能得到神剑的认可。
正如叶以玄能得到朝昀,也是因为他是体术一派的后人。
因为自从天地巨变之后,只有修习体术的修炼者适应了新环境,所以世上现存的修炼者都是体术一派。
可是魂派和灵派不是都已经灭绝了吗?怎么还会有后人?
……
易阳走后,慕秋白恢复了孑然一身,一个人在江湖上恣意潇洒,倒也过得轻松愉快。
一晃两个月又过去了,隆冬已过,到了初春时节。正是万物消融,充满生机的日子。
这一日,慕秋白忽然又想喝新丰美酒了,他驾驭着九和又来到了新丰。
虽然表面上说不在意,但是一想起和景黎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仍旧会难过。
这时候,他就会买一两坛酒,提在手中,不开心了便喝两口,一醉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这次,慕秋白买酒的时候,又遇见了叶以玄。
这些日子没见叶以玄,慕秋白倒是有些想他了。
可再见叶以玄,却发现他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依旧是那个葛布麻衣的青年,只是神色间多了几分疲惫,脸上的胡子也没刮干净,发丝散乱着,此刻沧桑得像个中年大叔,也不知道原本那个恣意洒脱的少年去哪了。
慕秋白忍不住想笑他:“叶以玄怎么回事,才几个月不见,你就憔悴成这幅模样?莫不是没人和你比试,寂寞得慌了?”
叶以玄神色有些恍惚,堪堪收敛了下情绪:“没事,只是这些日子经历得有些多了。”
慕秋白不能想象,到底是什么,能把这个恣意洒脱的少年郎给逼成这个样子。
但慕秋白回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失意的时候,学着他的样子安慰他道:“没关系,来喝酒,没有什么不是一坛子美酒解决不了的。”
叶以玄抬手,对上慕秋白清澈干净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纯粹的担忧,干涩地道了一声:“谢谢。”
慕秋白拍了拍他的肩,道:“兄弟之间,还用谢什么吗?”
叶以玄也笑了:“自然是不用的,你的美意我收下了。”
“不过酒不够香,可不尽兴。”叶以玄冲慕秋白微微一笑,“我这儿还有几坛珍藏了五十年的新丰美酒,要不要一起去品品?”
“好。”慕秋白也不拒绝。
慕秋白就跟着叶以玄来到了一棵树下,看着他神神秘秘地挖出了几坛子就。
慕秋白见他像藏宝贝儿似的,就忍不住想笑。
两个人蹲坐在树下,也不顾礼仪风度,就开始大口喝起来。
喝至恍惚间,慕秋白忽然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再来切磋几招,尽尽兴?”
叶以玄却笑他:“你倒是不怕在把人引过来了?”
慕秋白看了看四周:“这倒也是,这里里闹市近,咱们下次换个没人的地方再比试。”
“好。”
“叶以玄,我说你这酒劲怎么有点大啊?”慕秋白迷迷糊糊间问道,“我头好晕,前些日子喝了那么多酒都没醉,怎么今日就醉了?”
慕秋白说着说着,身子一阵摇晃,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似乎听见了叶以玄干涩的几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