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白看见了慕意眼底的沧桑，他明明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年，因为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一颗心早已冰封。
他与景黎相识相知相爱，虽然短短两载年华，经历了那多，终究是抵不过早已安排好了的宿命。
魂派与灵派，永生永世，世代为敌。
萧家与景家，王国之仇，不共戴天。
也许这就是人性，即便是其中最至真至纯的爱，也脆弱得不堪一击，更不用说其中丑恶的一面了。
慕秋白经此一事之后，好像一下子看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们的少主，萧国的王。
慕秋白在慕意的帮助下，很快便振奋了人心，收服了大片失地。
慕秋白这才知道，虽然这些年慕意一直在南风楼但小倌，但实则整个南风楼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下，那里成了他们萧国之人收集情报的基地。
他看见一袭白衣的慕意在在阵前排兵布阵，指点江山的气概，终于知道曾经是他轻看了他，这么多年的隐忍蛰伏，早就将他磨炼得意志远超于常人。
慕意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是他知道他的人生终究是残缺了。
记忆中那个曾与他言笑晏晏，共同抒发远大抱负的孩子，终究是渐渐远去了，换来了一个冰冷无情的慕意。
在战场上，慕秋白见惯了太多的生死，有些时候，前一刻还在把酒言欢的兄弟，下一刻变成了血泊中一具冰冷的的尸体，还来不及告别，变成了永别。
他变得沉默寡言，他开始认真研读兵书，练习武功，只是为能在战场之上减少牺牲。
慕意说他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王了。
慕秋白曾反问：“为什么？”
慕意答道：“一个合格的王，当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其实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完：一个合格的王还应该杀伐决断，冰冷无情。
慕秋白轻轻“嗯”了一声，随之而来的长久的沉默。
其实不是他成了合格的王，而是曾经看见经历了太多的爱憎，以至于几乎没有事情再能在他心上留下波澜了。
在家国之仇，复兴之任的压迫下，个人的爱憎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现在好像能明白慕少侠了，因为他正在渐渐变成下一个他。
不是他冰冷无情，只是他背负了太多，不能宣之于口。只好将自己封闭起来，以减少伤害。
……
自从那一日朝堂之事后，齐穆和齐云就一直不冷不热的僵持着，僵持了一年有余。
直到萧国的大军北上，快威胁道萧国的皇权之时，齐云终究是按捺不住，主动去找了齐穆。
“陛下，求陛下同意让臣带兵，去抵御敌国。”齐云言辞恳切。
齐穆的神色暗了又暗，连日来朝臣们的重压，让他处在几近崩溃的边缘，他俯视着齐云：“我齐国又不是没有大将，何须皇兄亲自出马？”
“可以朝中众臣的资质，不出半年，萧国必定会兵临城下。”
齐穆扶额，强行忍耐怒气：“皇兄若是来说这些的，那请回吧，我不想听这些。”
“齐穆，可是你不得不听！”
向来温柔的齐云也怒了，这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喊齐穆的名字。
家国存亡关头，他如何还能这般肆意妄为？
“齐云，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身边吗？”齐穆忽然神色一戾。
齐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齐穆不愿意让自己离开京城，这将近一年来的僵持对峙，都只是不想让他离开他身边？
可是在家国面前，齐云顾不得他的小孩子脾气了，坚定道：“是！”
齐穆忽然伸手捏住了齐云的下巴，这些年来因为病痛的折磨，齐云的下巴瘦削。
“你再说一遍！”
齐穆逼视着齐云，但凡他说出一个不字，那眼神便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齐云语气坚定：“求陛下答应臣，带兵出征。”
齐穆仿若没有听见一般，冷冷的盯着齐云看了好几秒，直到空气凝固下来，他才终于放开了齐云。
一下子失去了支撑，齐云摔在了轮椅靠背上，捂着胸口干咳了几声。
齐穆忽然间大笑几声，神色疯狂道：“想让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啊。”
齐云静静地盯着齐穆看，等待他的后文。
“你跪下来求我啊！”
这些年来，齐云因为腿脚的缘故，虽然他表面上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俯首称臣，但还从来没有给他下跪过。
齐穆清晰地看见了齐云眼中一闪而逝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