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春殇
齐云的虽然温柔，但阿漠听出了其中的坚定。知道殿下既然下了决定，他就很难改变。
最后只能无奈地走过去，将炭火给灭了。
果然炭火一灭，室内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就连阿漠都下意识地抖了抖。
可齐云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拿起了书案上的折子，处理了起来。
但阿漠知道，那具瘦弱的身躯里面，其实已经将近油尽灯枯了。
阿漠忍不住嘀咕道：“那齐穆也不派援军来，是想看着殿下活生生地被萧景联军困死在这里吗？还有那慕秋白，哦不对，应该叫他萧秋了，亏得当年殿下与他真心结交一场，回头来却是这么个白眼狼。”
齐云听见了阿漠的嘀咕，问道：“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阿漠却摇了摇头，在齐云身边蹲了下来：“阿漠不走，阿漠要陪着殿下一起。”
阿漠生怕齐云再赶他似的，拿起了齐云手旁的墨，研磨了起来，道：“殿下处理公务，身边没有个研磨的人，怎么行？阿漠给殿下研磨。”
其实，他只想多陪殿下一刻，哪怕一分一秒也好……
齐云心下觉得好笑，拍了拍阿漠的脑袋。觉得阿漠的身影，和记忆中某个人的身影重合了。
可惜他没有来，还好他没有来，战场这么脏、这么乱，他肯定看不下去的。
他该做个潇洒的少年郎，一生无忧地放马江湖，这些朝堂的事情，不参与也好。
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要陪着齐云一起的阿漠，很快就睡了过去。
倒是齐云睡眠浅，醒了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一夜无眠。
齐云看着已经睡过去的阿漠，找了件衣服给他盖上。
到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的小阿漠了。
……
第二日，阿漠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高天了，而一旁的齐云还在批阅折子。
阿漠这才意识到，齐云这是一夜没睡。
阿漠立马跳了起来，将剩下一叠折子，从齐云手中抢了过来，护在了自己身后。
齐云抬头，阿漠和齐云对视这，眼眶红红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齐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角，向来于万军之中手掌杀伐，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对于阿漠，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齐云抬头，看了看窗外，他已经有些日子未曾出去过了。
齐云道：“阿漠，雪化了，推我出去看看吧。”
阿漠抬头，眼中是难掩的喜色。
在这些日子以来，殿下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了，难得殿下有兴致，他怎么会不答应？
自从前些日子，萧景联军包围了萧城，而齐穆的援军迟迟不来，他们就是想把殿下困死在这里。
齐云为了能撑到齐穆援军的到来，对城中的仅剩人力和物资做了最大限度的规划，以至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眠不休，可这一切，终究是杯水车薪。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北方下了好大一场雪，连地里的庄稼都冻死了不少，殿下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弱下去。
门前的雪，即便没有齐云的命令，也有人自觉地帮齐云扫掉了。
阿漠回头望了一眼屋中，已经的熄灭了的炭火，城中百姓都感念齐云的恩德，即便拼着自己饿肚子，也要为他剩下那一盆炭火。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没有了殿下的庇护，他们早就被萧景联军的铁骑踏平了。再加上景山王的残暴，他所过之处，皆是寸草不生。
阿漠不再多想，推着齐云出了门。
刚出门，便有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吹得齐云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
阿漠连忙上前，替齐云掖好了狐裘，颇有些担忧地道：“殿下，化雪的时候比寻常时候都要冷些，我们不如过些日子再出来？”
齐云挥了挥手，道：“无妨。”
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
不如趁着日光正好，再多看几眼这人间吧。
今日阳光不错，很多地方的雪已经划得差不多了。
刹一接触到阳光，齐云多日没见过阳光的眸子，下意识眯了起来。
但他还是对阿漠道：“阿漠，把我推到有太阳的地方去吧。”
“好。”阿漠轻轻地应了声。
齐云的眸色很淡，温润的面容除了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上面是同往常一样的古井无波，看不出任何变化。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子的殿下，心中总有种淡淡的哀伤。
这么美好的人，是不该存在这肮脏的尘世的，所以上苍把那么多的苦难，都施加到了这个瘦弱的身躯上。
很快，阿漠和齐云到了一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