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这人间太脏，留不住你
忽然间，阿漠惊呼一声：“殿下，你快看，太阳升起来了，春天就要到了！”
阿漠盯着黎明之前的阳光，看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他看得眼睛发酸，再也忍不住的时候，他才敢低下头，去看齐云一眼。
齐云的面庞瘦弱苍白，脆弱得像一张一触即碎的白纸。
齐云啊，终究是没有等到，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春天。
在春天即将到来的前一刻，便永久地离开了这世间。
此时的阿漠没有哭，他只是平静地将齐云抱到床上，他擦干他嘴角的血迹，为他理好散落的头发，最后为齐云换上一身月白色的衣衫。
整个过程，从始至终，阿漠都没有哭。
平静得就像一台，没有任何只觉的机器。
阿漠看着在床上安静躺着的齐云，嘴角缓缓地勾起，最终咧开了一个近乎天真的笑容。
春天的第一缕阳光，顺着窗沿，爬进了屋中。
洒落在了齐云的面庞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就像神殿里的神像，安静而又祥和。
阿漠知道，他的殿下啊，不会死。
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会更好地生活着。
他的殿下啊，太美好了。
是这人间太脏，留不住他。
如果有来生啊，他还要跟着殿下。
他知道，他做不了他的朱砂痣，也不是他心上的白月光。
但是他想做他的脚下尘，为他拂去地上灰，只为换他衣不染尘。
阿漠在齐云床前跪了许久，直到外面的士兵来报告，军队攻城的时候，他才缓缓地站起了身，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阿漠抬头看了看日光，原本刺眼的日光，好像也不再那么耀眼了。
当他低头时，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世界只剩下了黑白之色。
阿漠苦笑一声，这样也好。
他的殿下走了，所以于他而言，这世间便再无春色。
虽然他此刻很想跟着殿下一起离去，但是殿下留下的东西，还需要有人为他完成。
……
“这便是，殿下离去那一日，发生的事情。”
阿漠抬头，一双通红的眼睛已经肿胀，里面没有丝毫神采。
慕秋白哑声，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阿漠却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交给了慕秋白。
“这是什么？”慕秋白起初没看清，直到接过来的时候，才看清这是一个木头做成的指环，“这是做什么？”
在古代佩戴指环的人，并非没有，但大多都是金银玉器，用来显示身份和地位的。
怎么还会有人用木头做的指环？ 而且这个木头指环长相也很奇特，上面纹路清晰，像是被精雕细琢过一般。可是摸起来，又很圆润，应当是经常被人摩挲过。
见慕秋白不解，阿漠解释道：“这是殿下临时前，让我转交给齐玄的，但我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齐玄了，但是为了不辜负殿下所托，希望慕少侠能帮我转交一下。”
说着阿漠就要跪下来，慕秋白见阿漠一心为主的样子，有些感动，连忙扶住了他。
“好。”慕秋白爽快答应道，“需要我对叶以玄说些什么吗？”
阿漠道：“不必，慕少侠只要将此物交给齐玄，他自然会明白的。”
“那……齐云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慕秋白声音有些艰涩。
“有。”阿漠机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为慕秋白复述道，“慕少侠，此生得你一知己，是我齐云的荣幸。我若走了，不必挂怀，也不必自责。命运使然，立场不同而已。若有来世，我想在与你做一次兄弟，在为你弹奏一曲《流水》，赠与知音。”
“流水一曲送知音，好，好。”慕秋白轻叹一声，“若有来生，我也愿与齐兄再做知音。”
良久，慕秋白才将情绪平复了下来，哽咽着问道：“……我能再看齐云最后一眼吗？”
“可以，只是……”阿漠警惕地看了眼，跟在慕秋白身后的景黎，神色不善。
自从慕秋白进来之后，景黎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以至于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慕秋白有些为难地看着景黎。
这一世，景黎和齐云并没有像前世一样，打出交情来。
这一世，他们并不熟悉。
阿漠显然也是护主心切，并不想让景黎这么一个陌生人，却打扰齐云。
景黎却只是拍了拍慕秋白的肩膀，道：“小白，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好。”慕秋白点头。
可等慕秋白与阿漠，今日齐云所在的房间之时，原本躺着人的床上，此刻却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