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终于有了反应,头发后的眼睛眨了眨,看向他。
杜周单膝跪在雪地里,叹了口气说“把拖鞋扔了,踩衣服上,还能暖和点。”
他的衣服对于小孩儿来说实在太大了,就像婴儿的襁褓一样,把小孩儿裹的严严实实,甚是还有半截拖在地上。
衣服里有他的体温,很暖和。
小孩儿像个聋哑人一样,只呆呆的看着他。
杜周也没强求,耐心的说“天太冷了,要不你去叔叔的车里呆会儿吧,行吗?”
小孩儿这会儿有了点反应,乖乖的点了下头。
杜周把帽子给小孩儿扣上,单臂将他抱了起来。
“我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没证据就在这儿当孩子的面瞎嚼舌根,都没事儿干啊?”杜周讽刺着说“没脑子就回去补补脑子,这么小的孩子再怎么的也拗不过大人,别啥话都说,也不怕报应。”
杜周说完,嚼舌根的人脸上不由自主的发烧。
“副队,这小孩儿……”张征捧着包扎好的手问。
“你也是个饭桶,活该被咬。”杜周无情的说“孩子是无辜的,先带回局里,好好安置,这案子没有什么疑问的话你就处理了。”
“副队你这么说我也太冤了吧!”张征欲哭无泪的嚷嚷着。
回到局里天也晚了,满地的雪反着霓虹灯的光,将夜空染的通红。
“小孩儿也是苦命,母亲跟他父亲是从别的城市私奔出来的,母亲难产死了,父亲的癌症一拖十年也算奇迹,孩子过了上小学的年龄也没去上学,但听邻居说,小孩儿聪明的要命,自己生活完全没问题。”小刘说“他爸这些年给他攒了十万块钱,现在也该派上用场了。”
“十万?”杜周挑着眉问“十万能撑到小孩儿十八岁吗?”
“显然是不能。”小刘说“聊胜于无呗。”
“哎,那钱在哪?”杜周叹了口气。
“小孩儿手里呗。”小刘说“怎么?副队的意思是自己掏腰包给填补点儿?”
“咱也不能为富不仁啊,小孩儿怪可怜的,能帮帮点儿吧。”杜周叹了口气“找个条件好的福利院,看看以后能不能遇见好心人领养。”
“这种孩子……”小刘啧了一声“难啊……”
“实在不行……”
“打住吧,副队,你连个对象都没有,再填个拖油瓶,哪家姑娘愿意跟你过啊。”
杜周沉默了。
“哎,对了,小孩儿叫什么?”杜周问。
他猛地一问,小刘也有点愣了,连忙翻着手边的资料。
“副队!副队!”张征突然嚷嚷着跑了进来。
“你小子能不能稳重点儿!”
“哎呀,小孩儿跑了!”张征说。
杜周一听,猛地站了起来。
小刘跟他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跑了出去。
桌面上的资料摊开着,亮白色纸面上,姓名那一栏打着三个字。
白莫言。
杜周冲出了屋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唯独寻不见小孩儿的踪迹。
多年后……
从钱家回来后的第二天就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雪下的很大,但地上却不见积雪。
杜周在自家沙发上悠悠醒来。
小白昨天说他要搬出去,晚上回来就收拾收拾离开了。
离开了的时候,他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小孩说他不需要可怜。
杜周心里很复杂。
这些天的相处确实叫两个人都不是很舒服。
哎,别想了。
他强制自己不去思考。
突地,一股冷意袭来,少了个人甚至连热乎气都带走了,空旷的公寓冷的叫人发抖。
果然是老了,想当年大雪里穿着薄薄的汗衫还出汗呢。
杜周坐了起来,胡子拉碴地走到换衣间,想找个毯子暖和暖和。
毯子,毯子……
他翻动衣物的手忽然顿住了。
衣柜的最边上,一件厚重且破旧的黑色羽绒服印入眼帘。
他将衣服拿了出来。
这种款式他会留在家里?
杜周疑惑地翻来看去。
啧,估计是自己忘扔了。
他想着,将衣服撇在一旁,继续找着他的毯子。
他不知道的是,这件被他遗忘在一边的衣服,陪着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度过了怎样一个又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