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阮心站了起来,微微侧过身去看对方。
但秦越穿得少,仗着家里空调温度高,只披了浴袍。湿发让他显得年轻些许,Alpha信息素的味道和沐浴露的香气混在一起,阮心迷迷腾腾的,匆匆转回去,像打报告:“外卖到了。”
秦越擦了两下头发,坐到阮心对面,阮心低头,去解袋子。
今天袋子上的结好像和他作对,阮心先往外拉长的,拉不动,再去拉短的,更紧了。
你这样非常不聪明。
阮心想到自己批评过别人的这句话,他对自己严苛,对别人也如此,现在却后悔了,认为自作聪明,想把话拿回来留给自己。
而且在百人大厅里发言远没有现在解外卖袋子更让人有压力。
阮心仍与无数个他新造出来的结斗争,倏忽伸过来一只手。
秦越向他示意松开,把袋子拿到面前,轻而易举地绕了两下,弄开了,“他们店里为了防止泼洒做的纽结,你应该没见过,所以打不开。”
阮心在心里复盘打结的顺序,“谢…”
他边说边抬头,看见秦越正盯着他,便无声地张了张嘴,停止发声。
秦越眼神审视,淡色的眼珠转也不转,阮心没和他这么认真地对视过,捏了两下指尖,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背心律失常和心率过快的危害,想长期视物对眼神经的影响,但由于不是心理医生,始终判断不出来最关键的——秦越要说什么。
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吗?
阮心在灯火通明下经历过面对面对峙统共三次,一次是父母离婚,在饭桌上向他宣告这一消息;一次是父亲欠债外逃,和他吃了最后一顿晚餐;最后一次是举报他盗窃科研成果的人当着他的面和校长透露相关细节,认为他应当被劝退。
在记忆里,沉默后总没有令人高兴的事发生。
可阮心不会活跃气氛,不能打断安静。
他尝试张嘴,或许只是一条缝,叫旁人看都看不到,下一秒便又合上了。
阮心的肩膀耷拉了下去,他什么都没想,脑子里都是空白的,连秦越在看他这个意识都没有,眨着眼睛低下了头。
做出这个动作没多久,秦越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如果可以的话。”他缓慢道,“我希望你…”
“尽量可以避免和我说谢谢——你说太多次了。”
阮心先是没懂,继而错愕地睁大眼,抬头,“哦…好的。”
秦越见他听明白了,将两份面打开,把面汤加热,拿回到餐桌上,与阮心一同吃完了晚饭。
阮心头一次细嚼慢咽,不是因为要维护形象,而是真的不在状态,吃到最后胃有些撑了,他才堪堪停下,脱口而出的“谢谢”被他咽回去,“我去扔垃圾。”
又是将近十二点,秦越说:“明天上班再扔吧,你明天上班吗?”
阮心很慢地点头,转而又摇头,速度由慢到快。
秦越将餐盒整理好,“这周边的餐厅和外卖可能不合胃口,PAD上标记的几家店可以点,会有专人送上来,很快。”
阮心反应了几分钟,才明白这是因为自己不出门,秦越给留的生活指南。
“那你…晚上回来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明天晚上秦越回来早还是迟,早点或许可以一起吃饭,晚点的话,阮心等着显得很奇怪,便不用等,不过秦越走得太快,他只来得及讲出腹稿的第一版。
秦越按着卧室的门把手,大约是因为疲惫,表情比严肃多了一丝慵懒,“不会太早,最近工作比较多。”
阮心稍微下移视线,说:“好的。”
洗完澡躺到床上之后,阮心已经恢复到了早先的平静,想到池原舟白天说的话,请教对方:【公平竞争,可以吗?】
池原舟那里显示正在输入,不过几秒,屏幕上冒出一句:【不然呢?阮医生,别多想了,你还比人多个优势,你是他名义上的丈夫。】
池原舟打字速度飞快,毫不客气:【你能有这个想法,现在胜算估计爬到百分之二十了。】
阮心蹙眉,半刻钟后问:【怎么能提高胜率?】
池原舟发来语音:“问你自己,我只是个无情的网络喷子,为什么要让我写爱情剧本。”
只这么一个朋友,阮心拿他没辙。
他六年前在外科接诊池原舟,一个车祸需要打石膏的病人,当时还不知道对方在网络上搞针砭时弊,愤青公知的一套,只看这个Beta确实行事温和有礼,不知背地里如同被拔毛的公鸡,易怒、凶猛却又一针见血。
简直不像个Beta,比阮心更像Alpha。
池原舟在阮心脑子里放了个探头一样,“别偷偷说我坏话,好好加油吧,信心是要积攒的,你才刚拿了一点,现在要继续给自己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