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德拉斯从背后把陈念圈在怀里, 站在他背后开始引导着青年着手落笔的刹那。
整座庄园都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于是正刚刚踏上楼梯的盛卫铭便猝不及防地崴了脚。
他匆忙地扶住一旁的墙壁,和前方的方沐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这下一个震动便又紧随而至。
“什么情况?”盛卫铭勉强稳住了自己,脸色难看地开口问道。
而感受到这个变化的, 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 就连在后院闲逛的鲁利姆和在屋内皱眉看着自己脸上伤疤的薇丝丽,也在这个时候沉下了脸。
佐斯从树枝上跃下, 祂看着天空上宛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洋,不由加快了步子就往城堡里走去。
“德拉斯疯了吗?”佐斯在门口正好瞧见了鲁利姆, 祂和对方并排一起往楼上走去, 在第三次的震动来临之时, 祂终于忍无可忍吼道,“祂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周围的墙壁在震动间已经开始有了不少的裂痕,一只只滚圆的眼珠在缝隙后边窜动,它们附着在巨大又腥臭的肉/体上,遍布了整座城堡。
脚下的楼梯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蠕动起来,甚至踩在脚下的感觉像极了舌头的滑腻。
盛卫铭快步跳上了平台, 一转头就对上了那几对墙壁缝隙里的眼睛。
快速按下心里的猜测, 盛卫铭告别了要去找妹妹的方沐, 攥着手就朝着画室跑去。
时间不多了。
但是陈念却不知道外边发生所有事情。
画室内的一切都完好无损,甚至还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画布上的轮廓很是潦草。
只能勉强看出上面有两个主角。
目光从他们交叠的身影上瞄过, 陈念顺着手上传来的另一个人的力道,用画笔蘸取了黑色颜料。
随后,笔尖轻轻落下,晕开了一小层的稿线。
第一滴落下的雨丝拍打在窗户上。
它像是被什么给污染了一样,在玻璃上滑落的过程中, 留下了一道灰黑色的痕迹。
像是污点。
也像是一个缥缈的人影。
漫天倾泻的暴雨一瞬间就把外面的世界给笼罩。
狂风卷带着雨丝,天上的海洋更是少有的汹涌狂躁。
击鼓般的浪花声再度在空中响起。
不同于以往的情况,这回的余音中还夹杂着不少凄厉的唢呐和舞步的踢踏。
尖锐的爪子收拢在胸前,食尸鬼们从四面八方跑来,它们身上沾满了土壤和污渍,但是脸上却集体带着肃穆和隆重。
亡灵在后方演奏着难以欣赏的曲调,从泥土你攀爬出来的亡者更是拖着残败的身躯聚拢在庄园外头。
线稿已经被覆盖,画布上的大体也逐渐展现在陈念的面前。
右手的掌控权已经全然落在了德拉斯手里,男人借着青年的手,刚刚在画布上填充了一块白,外头的空中便倏然炸过一道雷。
面前一闪而过的白光让陈念不由回过头去,他握着画笔的手指紧了一下,侧过脸不确定开口道:“外面的雷......是因为你吗?”
德拉斯按着他的手,倒是没有否定直接承认道:“是。”
男人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的海洋突然被劈开了一道口子,接下来就像是有一双手从中间硬生生往两边扯开似的,那道黑色的缺口便突兀地横跨在空中。
“他感觉到我了。”
缺口中央的空缺很快就笼罩着一层红色。
那些颜色越往里就越来越深,直到初步展露出一只眼睛的形状之后,空中的飓风才稍许缓和了下来。
那只眼睛的眼型很好,若是仔细分辨来看,便可以瞧出是只多情的桃花眼。
“谁?”陈念咽了口口水,头却被男人给用手指掰了回去。
陈念在回头前的最后一刻,便瞧见了空中的那一只眼睛,他心里一颤,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是其他的旧日支配者,还、还是...”
德拉斯漫不经心地握着青年的手,继续在画布上涂画着。
祂的状态很悠闲也很冷静,丝毫没有因为周遭的一切变化而心生紧张和苦恼。
画笔已经被换了一支又一支,直到画布上的主体呈现在两人面前之后,画室的门就被暴力推开。
本来想快点来上色和修缮画布,却因为走廊突然变成了凹凸不平的器官内部,而迫不得已绕了远离的盛卫铭:“......”
打扰了。
他擦着脸上不断流淌的汗水,后背抵靠着门,扶着膝盖喘气道:“外面变天了。”
陈念闻言,便从德拉斯的怀里探出了一个头来,好奇道:“怎么了?”
他只能从窗户那里看到外边的下雨和大眼睛,但是庄园里的其他事情确实一概不知。
盛卫铭抬起腰来,刚想给陈念大概讲解一下自己的经历,却听到从尚未关紧的门外传来墙壁被爆破的声音。
倒吸了一口凉气,盛卫铭反手立马就把门给锁上。
“那些宾客开始暴/乱了。”他在赶往画室的路上,就已经见过挂在二楼到四楼走廊上的巨大生物。
好在他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回头了。
“方沐回去找方离了,”盛卫铭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画布走来,“庄园也被包围了。”
他们本来还想着实在不行就把方离待会一开始的小木屋,但是刚才谁也没有想到的变化却全然打破了他们的计划。
好在方离之前已经把画布的草稿给打好。
而盛卫铭这一次过来,就是想要在之前的两个方案中二选一。
“我们本来想赌一把的。”
盛卫铭在德拉斯的背后站定,看着在他和陈念刚才聊天的空隙里,德拉斯已经画好的部分场景,感叹道。
“但是现在不用了。”
“你男人来的真是时候。”
陈念那张小脸上本来还带有几丝紧张,这下却全然转化为了无措:“......?什么我男人?”
见他红着耳朵却始终不敢承认,盛卫铭也只好耸着肩膀,默认着对方不过是死鸭子嘴要。
而另一位当事人倒是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德拉斯将下巴抵在陈念的肩膀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本来还想挣扎的陈念便瞬间乖巧地停下了动作,他瞧着德拉斯光洁的侧脸,感受着自己因为久立而酸痛的腰背,便抿着嘴充当起人形支架。
尽管对方握着他的手在画画,但是只有陈念知道,自己完全就没有出过力,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而已。
倒是德拉斯......
陈念收回自己满天飞散的思绪,眼中的目光终于凝聚了回来。
他本来想抬起眼来看看进度,但是在自己的视线接触到画布的刹那,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方离的草稿他见过。
甚至在方才和盛卫铭的对话中,他还知道方离把她两个思路的草稿都画在了这一张画布上面。
这也是盛卫铭急匆匆赶来,并且心情一度复杂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