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耳畔便多了一个蛊惑人心的声音,一遍一遍慢声低语,唤他去回想昨晚,昙花凋谢后,木床上、衣衫犹寒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烫得五脏六腑至今一片炽热?
终此一生……都不娶妻,陪你青灯古佛……
空谷绿障,无人来扰,只常伴那人身侧……
这般甘美、令人怦然心动的愿景,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只是这么一想,便觉得脏腑之间满满全是烈焰焚烧的灼灼之痛,这份狂热、简直像入了魔障。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与眼前人多相处一刻,就会多生出一分执念,使得心愿得偿犹有不足,不知不觉越求越多,把自己烧成灰还要翘首,一点星火便可复燃。
圣能高僧说过,这便是要入红尘苦的前兆!不可以!容苦往后退了两步,摇头道:“我不想知道。”
“是吗?”谢涣依旧没有披上衣裳的意思,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诱惑一个和尚,逼他犯戒,逼他为自己所用,用身体去换!谢涣浑身颤抖,他有些为自己践踏自己尊严而感到耻辱的害怕,但是他已经做了。
“陛下活得不像陛下,为何?”容苦定下心神,他突然大悟昨夜之事绝非梦境,他或许已经破戒,既然破戒,容苦便想问清楚。
“人若是真能成佛,为何还想要做人呢?一身臭皮囊,欲壑难填,却什么也求不得,什么也做不了。我心中有一道血淋淋的豁口,如恶鬼一般裂着巨嘴,现出狰狞恶相,可是偏偏这颗心的主人,懦弱无能,被折磨被屈辱被伤害,害得家破人亡,偏偏害他的是他最爱的人!所以他活的生不如死,超度自己,他想要害他的人永不超生!你可能理解这种感受?!”
“若是这般痴狂,死后怕是会坠入阿鼻地狱。”容苦低声喃喃,他温和的看着谢涣满身的伤痕,满脸的悲怆道:“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鬼。因爱生恨之人众多,无爱则无恨,您不如尝试放弃爱人。”
“你是第一个让我放弃爱的人?”谢涣笑问:“难道你也想让我和你一样,削去三千烦恼丝吗?”
“不是,”容苦道:“我只是觉得陛下的烦恼皆来自于对那人的爱,不如放弃爱,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谢涣靠近容苦,他的身体虽然满是伤痕,但是却仍然白皙完美,容苦低下头,竟有些心悸。
谢绪穿着黑色的长衫,简单雅致,他挨着宁羽儒走,轻声道:“要不是佛寺重地不许不雅,我真想牵着你的手。”
宁羽儒并没有谢绪这般的好心情,他看着寺庙摆设的祭坛,和正在烧香摆酒的和尚们,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谢绪耸肩道:“不知道。”
谢止此时早已经在左庙边等候,他笑道:“早知道,你们两位会一起来。”
“小皇叔好。”宁羽儒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