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头的声音又更轻了些,普通话标准,字正腔圆地问:“你的银行卡账号是多少?”
年轻的骗子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到手指发抖,颤着声一字一句念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号,那边又不紧不慢地应了,讲记住了。
骗子激动到心跳加速,砰砰直跳,直逼极限,然后听见那边开口了——“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啊?”
因为这措手不及的问题,他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迷茫而不知所措的神情。
苏知云收到了一通来自公安局的防诈骗提醒电话。
“您好,您刚刚接听的这个电话据公安机关调查很可能来自于境外的某电信诈骗团伙,请问您有没有向骗子汇款?”
“有。”
声音甜美圆润的女孩愣了一瞬间,似乎没有想到现在还会有年轻人被这种拙劣粗糙的骗术骗倒,不自觉地就反问了。
“啊,为什么?您应该知道这是电信诈骗才对。”
窗外暴雨倾盆,屋子里连一盏灯也没开,蓝牙音响还在循环播放着那首Glass Animals的《Mama's Gun》,苏知云觉得有些冷,不自觉蜷缩起身子。
“因为他陪我聊天了。”
女孩呆住了。
“就因为这个?”
那声音很轻柔,夏季雨天吹过脸颊的风似的,苏知云很平静地应了——“就因为这个。”
……
顾泽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公寓里公寓外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头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里头万籁俱寂,死寂无声。
他开了灯,才看见苏知云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身高腿长,偏生很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团睡着。小火车形状的蓝牙音响就在一旁的轨道上边奔跑边快乐地唱着《Cane Shuga》。
从衣袖里露出细白的、微微蜷缩的手指,苏知云因为气温骤降换了卫衣,怀里攥娃娃熊似的紧紧地抱着一件顾泽欢的衣服,乌黑细软的发丝没有扎起来,因此柔顺地散落着,这姿态模样很像许多年前的那个他。
顾泽欢拾起一缕苏知云的头发,在昏暗夜色里好似蜘蛛丝网一样反射着莹莹的光。
他没多时就低头看见苏知云醒了,神色清明,也不意外 。
“你醒了?”
苏知云摇摇头,声音喑哑。
“没怎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