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到了夏季傍晚,落日磅礴,璀璨金色一路儿烧到天边去,还能闻到空气中有馥郁的栀子花香。
那只蠢得连主人都不认了的串串金毛在花园里扑腾,低吼着乱窜,四处撕咬,一副活泼可爱的蠢相。
苏知云伸出手,看见雪白天花板的边缘泛起一层层涟漪,像金鱼翻肚皮了一样圆滚滚地鼓胀起来,他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自己从前的房间。
伸手去捞,只捞进空落落的风,攥紧的掌心里是湿润的雨气。
这里不是以前的房间,也不是以前的家,甚至不是以前的城市。
王婶很早之前就从苏家辞职不做了。
他养的最后两尾金鱼早在高二那个暑假因无人照料彻底死了。
乐乐被苏天麟收养,已经不认识他了。
巨大澎湃的孤独潮水似的突然涌来,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苏知云将头埋进被子里,心脏好似被人蓦地揪紧似的,喘不过气。
……
到了晚上的时候也没等来顾泽欢的电话,更没等来他回家。
苏知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微蓝的亮光映在他的脸颊上,眉睫投下乌黑的影子。
然后他的手机终于收到来电了,是一个标记着归属地来自境外的电话。
苏知云接听了,那头是个年轻男声,带着分不出地方的口音,有些生疏而结巴地讲:“你儿子脑溢血了,现在要动手术,我是他班主任,刚刚把他送到医院,你现在汇钱汇到xxxxxxx这个账号,孩子马上要动手术了,医生催得急。”
他倒糖豆似的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心情紧张地等待着苏知云的答复,大部分人在这一步就会挂断了,因为这骗术拙劣又简陋,显而易见。
他在那头默默祈祷着接电话的不是一位消息灵通,具有脑子的年轻人,最好是那种大字不识,跟不上时代发展的中年妇女或者中年男人。
那种人最好骗了。
“哦,这样。”
对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这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年轻到甚至像不会有小孩的年龄,没有什么经验的骗子打起了退堂鼓。
这种是最不容易上当的,而且大概率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男骗子几乎要以为这一单一定要跑了,心灰意冷地准备挂断电话,一切却在突然峰回路转,春暖花开——“你的账号是多少?”
“啊?什么?”
他怀疑起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