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云回到床上,没有入睡。
梦境是重叠往复的、无法脱离的死循环,在漫长时间之中,钝刀子磨肉似的让人一点点魂飞魄散、肉骨分离。
梦里唐泓的威力被苏知云自己无限放大到近神且不可战胜的地步,成为笼罩着他遮天蔽日的巨大阴影。
只要一旦想起他的面容,脑海深处的每一根神经都纠缠着发痛。
偏生他的话总会不期然地、不恰当地在脑子里发出巨响。
“这是爱,你可以厌弃,可以觉得恶心,可以不承认,但你不能说我是不爱他们的,也不能说我是不爱你的。”
笃定的、无法质疑的口吻。
哪怕是那时懵懂而愚昧无知的苏知云也能察觉出看似平静温和底下异样的波澜。
“这是爱。”
唐泓总是反复地这样说。
那声音又在脑子真切地回响,苏知云甚至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来源于自己的臆想还是在庞大阴影压迫之下产生的幻听与错觉。
他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埋首在被子里。
时钟还在滴滴答答地响着。
……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上课,苏知云一晚没睡好,他洗了脸刷了牙才下楼。
王婶看见苏知云走路有些头重脚轻,猜出他是昨夜又不得安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苏天麟,又默默地将嘴闭上了。
苏天麟迅速吃完早饭,和往常一样全然无视了一旁的苏知云,自己叫了司机去上课。
苏知云在吃早饭,食不知味,白粥咽下去发苦,滋味显得奇怪。
猜想王婶又一定是放了大把的糖。
苏知云讨厌甜的东西。
可能是太过于不喜欢,导致一些不够友好的回忆被勾起,大脑深处的神经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有人在夜晚时撬开他的头颅,丢下了一枚种子,现在这枚种子汲取了脑髓血肉,要努力发芽,蔓延根茎,冲破头骨,开出艳色的花。
他勉强喝了几口白粥,捡起一旁的书包。
刚开门就看见一片雾曦似的朦胧天光,空气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