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之后苏知云照例是最后一个来的,也没有一点要认真上课的意思,沉甸甸的睡意坠得他抬不起头来,只能埋首于臂弯之中,昏昏睡去。
青天白日的梦境之中没有故人的影子,能勉强安眠。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等苏知云再抬起头来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广播里还放着《Drowning》,连续一个月没有换曲子,主持人对这首歌的偏爱可见一斑。
醒来之后大脑还是混沌的,从悠长睡眠之中苏知云的感知神经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逐渐苏醒。
他收拾了一下,下楼在食堂窗口点了几个菜。
食堂为数不多几个可以入口的菜色已经叫人早早打光了,苏知云喝了碗紫菜蛋花汤,点了几个素菜,三月盛春的季节里也依旧无法产生太强烈的食欲。
午休铃不知不觉悄然而至,剩下的学生都着急忙慌地往教室里赶,只有苏知云将饭碗送了回去之后还在小卖部买了瓶水蜜桃汁,不紧不慢的。
他向来不会参与午休,班上的同学大多知道,值日生平素里也全当做班上没有这个人。
斜生的樱桃树枝将天空分割成支离破碎的模样,从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近。
像不知不觉从漏掉的高脚杯里蔓延开的水渍,逐渐近在咫尺,到了脚边。
苏知云仰躺在操场旁边的看台上。
一只在枝头迁跃的鸟蹦蹦跳跳,它拥有迤逦漫延的翠羽,流光溢彩。
苏知云的目光追它而去,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少年。
海棠花的红,乌檀木的黑。
他像是另一场绮丽古怪的梦境,让人分不清时间方向。
只有自己胸口心脏跳动,将混沌幻境与现实分开,砰砰直响。
顾泽欢推开了踮起脚亲吻自己的女孩。
苏知云笃定他看见了自己,他在太阳的光芒万丈之中落荒而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如鼓,震耳欲聋。
苏知云踉踉跄跄地返回教室,在剩下的一天里神魂颠倒,食不知味。
到了夜色昏沉的时间,苏知云梦里出现的不再是蝉鸣声声的夏日,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蔽日的巨大樱桃树,它撕开潺潺流水的小溪、青年手里捧出的巧克力慕斯、苏知云十一岁时的面容,为树下的二人投下一片荫蔽。
少年伸过来的掌心有棉花糖般柔软的触感,他的吻有甜腻清新的樱桃香气,安抚着他心中的沉疴痼疾。
他既是朦胧爱.欲的启蒙者,又是唯一将苏知云从腐烂变质的泥沼之中拉到现世的救世主。
苏知云靠近他、依赖他而生出心安,渴求他、深爱他于是获得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