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乐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可能是被梁栋抱到车上的时候,也可能是车行驶在郊区通往市区的路上时。路面平稳,车里也没人说话,昏昏沉沉间,他心想不睡一觉都对不起这份得来不易的安静。
于是他又做梦了,接着下午的那场。
还是那座很高的山,风景却大变样。乌云退去,暴风止息,露出黄澄澄的一颗太阳,他顺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找到了一条通往山下的路。
路不长,笔直平坦,两旁的树丛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荡,他看见路的尽头站着一个人,与他对视后,毫不犹豫地向他敞开臂膀。
风雨过后应该是岁月静好的苏醒,可顾宜乐偏偏不走寻常路,掀开眼皮,双目对上焦,看见背朝他站在窗口的身影,便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脚一沾地就跨步上前,从背后将这道身影抱住。
“你回来了。”他将准备许久的欢迎致辞轻易地说出了口,“你还知道回来啊?”
被猝不及防抱住的梁栋才刚怔住,就被顾宜乐隐含抱怨的言语逗笑。
他没有立刻挣开,而是用手握住顾宜乐圈在他腰上的手,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宜乐又拼命摇头:“不,一点都不晚,刚刚好。”脸贴着梁栋的后背蹭啊蹭,说着又有点委屈,吸了吸鼻子,“回来好,回来就好。”
梁栋拍了拍顾宜乐的手:“先松开,把鞋穿上。”
“不穿,就不穿!”好不容易抓到真人的顾宜乐就是不撒手,“你回来都不告诉我,好气哦。”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不听我就不听。”顾宜乐撒娇上瘾,抱着梁栋的腰不倒翁似的左摇右晃,“呜呜呜老公,人家好想你。”
梁栋身体一僵,耳尖被这称呼弄得骤然升温。
神经大条的顾宜乐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树袋熊一样挂在梁栋身上,晃晃悠悠转过身面向门口,才发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在。
一二三四五,一个都不少。
彭舟满脸“这竟然是我乐哥”的惊恐表情,蒋榆一副“我就知道”的不屑神情,卢箫笛就差在脑门写上一句“我是谁我在哪儿”了。
两位上了年纪的家长稍微淡定一点,管梦青放下手中削了一半的苹果,催促着同样在发呆的顾东:“走了走了,还不赶紧出去给俩孩子腾地方?”
来者是客,到底是没把人轰出去。
正好警察来做笔录,顾宜乐把记得的事情经过讲述一遍,说到是在医院遇袭,他又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孩子呢?我说于皓轩。”
“放心吧,那小孩没事。”彭舟说,“你们家保镖发现你人不见了也没慌了阵脚,把孩子一块儿捎带上了。”
卢箫笛接话:“昨天那一遭把孩子吓坏了,哭了一宿,这会儿哭累了正在隔壁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