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鑫茫然地张大眼:“哥,听不懂。别的妈妈又不是我妈,我妈到底是谁啊?”
路燃揉揉他的头发,低声道:“没事,鑫鑫以后就懂了。”
总而言之,鑫鑫度过了相当愉快的一周,哥哥家的小动物黏人,哥夫厨艺也好,哥哥带着他画画玩游戏,和在家里一样舒服。
孩子走的时候,路燃都有些舍不得了。
“哥哥再见!”被纪嘉仪牵上车时,鑫鑫笑意盈盈地向他挥手,“我下次再来!”
“先把暑假作业做了——”
路哥哥回以真挚的问候。
他给鑫鑫打包带走了一大包新买的玩具,眼见家中角落里空了几分,他不禁有些失落,拍手招呼灰仔过来接受宠幸。
他知道鑫鑫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孩子,他每每想关爱这个孩子,他与鑫鑫间不同寻常的血脉关系却一直刺痛他的神经。
尽管路之远真心待他,但爱终究是有主次的,他早已了然,也无心无理取闹和一个孩子争抢,亦本着作为兄长的责任爱着这个孩子,可他就是过不了那道坎。
顾丞君将小朋友的异样神色看在眼中,柔声道:“下次可以再接鑫鑫来玩嘛。”
见小朋友只是点头,顾丞君想着这几天来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他的事,纠结几秒,决定悉数告知路燃。
“燃燃,你想和我一起抚养小生命成长吗?”
他知道小朋友一直以来的底线,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委婉些。
路燃整个人犹如被按了暂停键般僵在原地。
短暂的寂静后,他猛然抬头瞪着顾丞君,颤声道:“男球女球?准备要了还是已经瞒着我要了?”
他都不用怀疑顾先生是否在表达“我在外面有了新狗了”,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他怎会听不出对方所指是说人是狗。
路燃只觉脑海中一片电闪雷鸣,胸口闷得发疼,他红着眼喘气。
得,小朋友还是误会了。
见爱人眼中是深深的戒备与怀疑,顾丞君忙道:“是我小姨家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十四岁的姐姐和十三岁的弟弟,接到家里两个月了,男孩尤难管教,小姨想退养,想到我们没孩子,便问我要不要。”
路燃愣了下,暴脾气又上来了:“你小姨家什么条件,怎么就受不了退养了?”
这么大的孩子本就在绝大多数领养人的考虑范围外,再经历一次退养,必定会产生巨大的心灵创伤。
“你是知道我小姨的,她天生身体不好,和我小姨父做试管婴儿要的我弟弟,家庭关系淡薄,所以他们这几年一直在考虑再要一个,”顾丞君叹了口气,“前阵子她终于爱心升级,从捐款助学变成领养了,结果两个月不到,她和姨父实在无法忍受和两个孩子之间的各种矛盾差异,便考虑退养了。”
路燃脸色发白:“怎么这样?!太自私了。”
他一下就明白了,顾先生也是不忍两个孩子遭受更大的压力,才欲与他商量领养的事。
“老顾,她就不能把孩子安置在外面让别人照料吗?一定要退养吗?”
顾丞君无奈道:“矛盾已经到了她再也不想再看他们一眼的地步了。家里问了一圈下来,也就我们这可以安置孩子了。燃燃,你如果不乐意,也许我们可以把他们送到外面去住……”
“老顾,”路燃打断他,“半大的孩子在外面岂不是危险?我同意了,先接孩子过来住吧,等他们大些了,再送他们出去住。”
虽然这些年来他一心一意地和顾先生过二人世界,未来也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但面前忽然掉下两个可怜孩子,他还是不忍心袖手旁观。
“燃燃,先听我说完,”顾丞君沉声道,“那男孩确实要命。”
两个孩子家庭情况特殊,他们父亲系贫困山民,一把年纪没成家,靠爹娘凑钱接济,才接了个刚成年的嫩媳妇回家,所幸承继香火的打仗在第二胎就胜利了,家中对媳妇看管一松,那可怜女孩便抓紧机会逃命,不想半夜进山被野兽叼了去,后续只找到半只脚。
这对姐弟在酒鬼父亲的打骂下长大,姐姐虽只比弟弟大一岁,却承担着家中所有的劳务,弟弟学着父亲好吃懒做、打骂姐姐,直到父亲惹事捅了人被判刑,二人被送进孤儿院,姐弟俩相依为命,这样的情况才好点。
等被顾女士接回富贵人家,小心翼翼的日子过了一阵,坏毛病便出来了。
那弟弟被顾家的显赫迷花了眼,在得知养父养母与亲生儿子感情淡薄后,更是动了歪心思。
顾女士在注意到弟弟习惯于支使姐姐的坏毛病后不厌其烦地耐心教养,然而,在偶然偷听到男孩说出“赶紧多卖卖乖收点好处,让她觉得我比亲儿子还好,才疼我,给我买房给我娶老婆”的话后,她心寒了。
“就是这样,”顾先生叹了口气,“我们都知道孩子生下来不是黑的,也有将他们洗刷成白的希望,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勇气与善心做下去。燃燃,我都有点后悔告诉你这件事了。”
路燃沉默良久。老顾的意思,他明白。
接了这个担子,不一定能做出好事,可眼睁睁任由两个孩子在无人指引的条件下愈发堕落,他们又于心不忍。
他也是在悲惨命运下诞生的错误啊,他实在做不到冷眼旁观。
“老顾,”路燃深吸一口气,“咱们试试吧。”
【作者有话说:最后一个番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