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革履的顾先生挂起招牌营业微笑，应对入流，两个孩子躲在路燃身后，几乎是在仰望这个被众星捧月般闪闪发光的男人。顾丞君在家中素来温和，他们从未见过他在人前的模样，对方的俊美谦和、优雅自信，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人都耀眼。
“向往他这样啊？”
路燃注视着自己的丈夫，眼中含笑：“你们好好学，也会像他一样受人景仰的。”
“唉，路先生！”
不时也有学生家长向路燃打招呼：“您家孩子也在这上学啊？”
“啊，是，来，茉茉俊俊，叫阿姨好。”
……连路哥哥都换上了那种莫名优雅的营业微笑了。
然而一上车，路燃便原形毕露、瘫在皮座椅上不耐烦地嚷嚷：“又不是逢年过节，我都躲到停车场了一堆人还跟着我，说一万遍了你家的业务我家的业务我都一概不知，想要商业机密，他们还不如扛枪硬闯东光大楼呢！”
他是路之远娇生惯养养大的大少爷，又是衣食无忧、完全不需通人情世故的艺术家，虽然随着年龄渐长不得不跟着老顾学着圆滑些，但更多时候，他连过多的无关人士都不想见。
路燃闭着眼，絮絮叨叨地数落：“那位王太太家的孩子不是一直在体验馆上课吗，几个老师都没辙，我们都劝她孩子实在不想画就换个艺术门类试试，居然还拉着我问下期课能不能打折。”
“不理她不理她。”顾丞君眼中满是怜爱与宠溺，哄孩子似的。
小朋友脸都垮了：“她家孩子根本不笨，纯粹不想画画罢了，哎哟，真烦。”
顾丞君替他揉捏身上的穴位，柔声道：“不烦了不烦了，老公回家做甜品啊。”
小朋友前阵子一直在熬夜赶稿，被熟悉的体温环绕着，很快就搭着顾丞君的肩膀昏睡过去。
打游戏的李俊同学很识趣地戴上了耳机。
开学后，家长们一直很关注两个孩子的情况，茉茉笑着说她在学校交到了好朋友，也没有人笑话她。
至于李俊那边，学习跟不上、考试倒数都是家常便饭了，只要他不惹出什么幺蛾子，两口子就谢天谢地了。
为防止家境巨变促使两个孩子树立不正确的消费观，就连一向花钱大手大脚的路同学都对此事异常上心。
这个年纪这个阶层的孩子哪怕不需要刻意攀比，身上的鞋饰都会无意间为他们划分梯队，时尚达人路先生怎能容忍自家孩子被人压一头，亲自给孩子搭配穿搭。
他在衣食方面彻底满足了孩子，小孩子攀比的虚荣心基本就被填满了。
零花钱方面，除去不多的固定额度，考试成绩好的孩子多得奖励，李俊同学一直都是鼓励安慰奖，约等于颗粒无收。
他管茉茉要钱，茉茉早就不是当初胆怯没主义的小姑娘了，一口拒绝了他。
他为了买游戏机和游戏卡，偷偷把限量球鞋卖给了同学，要是家长们再晚发现一步，他来家第一年收到的那块纪念表都能给他卖咯。
路燃知道后，叹了口气，这个年龄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强，他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把孩子叫到身边，好生教育。
“虽然你卖的都已经是你的财务，但万一哪天卖完了呢？”
李俊小声道：“那么多东西，怎么会。”
而且，你和顾叔又不是不给我买了……
路燃怎会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板着脸唬人：“目光放长远，考虑下以后我和老顾要是都不在了，谁还给你买东西给你当二道贩子啊？”
俊俊确实没想那么长远，人都傻了。
路燃跟在首美附中任教的朋友打了招呼，以后每周日李俊没课，就送他去首美附中供补课的学生们当模特儿。
李俊脸小，在顾家养了一年，皮肉也白嫩不少，稍微长开的五官跟小姑娘似的，又在抽身板的年纪，两条大长腿一横，相当适合入画。
俊俊像木偶人一样摆了一天姿势，晚上都是被路燃背上车的。
腰酸背痛一天下来只有五百块，小男孩儿也不乐意了。
搁一年前，这五百块在他心目中是比能救命的巨款，可搁现在，他这个挣钱速度哪能赶上同学间流行的紧俏货更新换代的速度哇。
顾先生笑眯眯地说：“所以啊，你不如学学茉茉好好学习，学得好学校也发奖学金啊。”
俊俊闷哼：“我又没她聪明。”
顾丞君给他倒了杯奶茶：“进步快也有奖励哦。”
“……哦。”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回去学习了。
顾先生和自己小朋友相视一笑，晚上关起门干杯看电影，偷着乐。
然而好景不长，那是孩子初二的春季学期，某日，路燃突然接到了林人玉的电话。
“人玉哥，早啊。”
路燃语气温柔平和，他回国后专注于自己的独立插画事业，基本不参与艺术体验馆那边的实际运作，但和林老师的工作室有不少往来。
林人玉除去创作与教书育人，这几年又对当策展人格外感兴趣，他和路燃合作，为国内不少独立艺术家举办了展览，昔日的遗憾情侣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合作人，几乎每周都会见面喝下午茶，顺带讨论下工作。
林人玉却严肃地说：“燃燃，你和丞君领养的那两个孩子，乖吗？”
“挺乖的，怎么了？”
路燃有些茫然。
林人玉给他发了几张截图。
有人在社交平台的同志群里售卖他这一年来的私人照片，标签有“同志帅哥”“极品0”，还有些更加热辣不堪的，他都没眼看。
家里有了孩子，他收敛了很多，然而偷拍者只是拍出他躺在沙发上的身体轮廓，或者只拍修长的腿，哪怕没有过分刺激的画面，欲语还休的效果就足够撩人了。
路燃实在没想到，他随便在家翘个二郎腿都能成为别人的幻想对象。
这些照片售价都挺高，在偷拍群里很有人气，甚至还有打听他是谁的。
偷拍视角如此灵活、时间跨度如此之广，家里肯定出内鬼了。
顾丞君略施手段，当晚，李俊被叫进了大人们的书房。
俊俊隐约有了预感，不敢去看家长们的视线，沉默地垂着头。
“俊俊，”顾丞君在他面前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严肃，“你是嫌我们提供的生活条件不够好吗？”
“挺好的，”十四岁的少年小小声，“就是、就是有点不够花……”
“所以，你就去卖你燃哥的偷拍照片？”
冰冷而威严的声音让孩子狠狠抖了一下。
“你还记得去年你刚来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的教育动画吗？不要侵害别人的隐私，拒绝通过侵害他人的手段牟利，你看完以后就知道学起来了？”
“我、我就是缺钱花了……”
路燃叹了口气：“那也不能做这种事。你有想要的东西，直接跟我们说就好了。”
“可是我要了，你们也只让我去学习劳动，只有出力了才能要想要的东西，”俊俊委屈地抱怨，“别的同学都是几千几万地花钱，我卖了这么久照片也就凑了几双鞋，再说了，拍几张照又不是割肉，以前又不是没人偷拍过你……”
顾丞君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俊俊浑身一抖，骤然爆哭道：“我说！你们这对死同性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的色字头上一把刀找了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的和自己老师婚外情都上社会版了，你抱着人家约会的偷拍照早十多年前就满天飞了！我偷拍几张怎么了啊！”
顾丞君如雨雷劈：“你——”
路燃忙道：“老顾，冷静！”
【作者有话说：希望明天可以正常完结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