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换苏御一条命
因为这次要从京城调派的人不多，所以大军集合的很快，不过是两天时间，兵将便已经准备出发了。
支援安城的军队从京城调兵行程太远，景桉已经快马传令附近的军营前去支援，现在安城缺少的只是一个能指挥作战的将军。
所以此次行程最重要的便是快速到达，因此全都是骑马赶路，路上驿站会准备好马匹，可供换乘。
沈萧没有什么带兵的经验，景桉只是封他为副将，又让苏御做军师，同秦述一同去前线。
尽管朝中大臣因为苏御父亲的事有些牵连于他，但上了几次折子，景桉并未搭理，倒也消停不少，况且秦述曾与他同行过也相信他的人品，倒也能护他一些。
这一路注定了要艰辛，不过沈萧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便跨到峪城，只是要苦了不会武功的苏御了。
景桉亲手把盔甲一件一件的替沈萧穿好，然后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与往日节日不截然不同的人微微有些愣神。
这些年来，沈萧身上总带着一份清雅淡然的书生气，两人在一起时更是分外的温柔，景桉倒是忘了，这还是的小公子。
沈家之人，自生来便不惧战场。
若不是上面有个兄长撑着，沈萧又赐婚进宫，他定然也会成为战场上的一位将军，而不是困于这宫墙之内。
景桉想起沈远城曾经说过的话:“君竹自小在这西北的广阔中长大，做不来那后宫之中与人博宠的事。”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自私，这些年来，看似他处处宠着沈萧，但其实退让最多的那个人一直是沈萧。
“君竹，等战事平息，我亲自去接你可好。”景桉紧握住他的手，“等阔儿大一些，天下安定，我便退位给他，然后带你走遍这壮丽河山，等你看腻了，玩够了就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来，然后平平淡淡的相守到白头。”
“好。”沈萧毫不犹豫的点头。
在他心里只要有景桉在身旁哪里都是未来。
景桉把人扯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他身上坚硬的铠甲撞到胸前，有些微微的闷疼，但景桉也并不在意，只是用力的把他抱紧。
“保护好自己，不许受伤，每次传线报的时候必须给我写信，知道吗。”景桉在他耳边叮嘱道。
尽管不舍，但景桉也知道这一趟，沈萧去前线，自己定然要处理好京的事情，况且这一次跟羌国开战，江国怕是也不会安分。
“好，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两日，景桉已经重复了无数次这些话了，但沈萧依旧是认真的回答他。
他知道此去景桉一定会担心，所以一遍一遍的跟他重复，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敢耽误时间，两人说了几句，景桉便提着给沈萧收拾好的几件细软送他出宫，军队在宫门口集合，他们并不想耽误时间。
脚步匆匆的刚走到明承殿外，就被一身男装站在外面的铃音拦住。
铃音背上背着一个小布包站在门口，对着两人招了招手，一副要出行的模样。
“铃音姑娘，这是打算回漓江了？”两人停住脚步，沈萧问道。
“不回漓江，我要跟你一同去西北。”铃音自然而然的道。
“姑娘要随军同去西北？”景桉一愣，跟沈萧对视一眼，“铃音姑娘是为了苏御而去吧？”
一个姑娘家要跟军队一起，去她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苏御又怎么会这么做呢。
铃音素来直接大方，此时当然没想过否认直接点了点头，她看看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最后视线定格在景桉脸上。
“想嫁他，嫁他不行，我想嫁你，你也不要我，我这会儿看上了苏御，我总得要守好了。”他用下巴指了指沈萧，最后看着景桉道。
现在苏御父亲叛国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朝中人大多被他得罪过，这会儿也只会看热闹，军中人更是对他恨之入骨，这铃音倒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的人。
没等景桉开口，铃音又接着道:“食物跟马匹我都已经自己准备好了，而且我也不是黎国人，只是与同路而已，你别说拒绝的话，你没权利拒绝。”
景桉，看着铃音点点头。
他原本也没想着拒绝，苏御这一路不受待见，是定然的，与其等着沈萧去帮他，还不如让铃音跟着去。
况且若江国有所动作，铃音也许还能帮得上忙。
三人往宫门外走，铃音忽然靠近景桉，他身旁道:“在黎江时，我也算救过你的命，现在想换一个条件可以吗？”
景桉不解，望向她，等她继续说。
“我现在不你给我找什么如意郎君了，我想用来换苏御一条命如何？”
通敌卖国，乃是诛九族的重罪，铃音知道苏御此去生还的可能性并不大，他也只能在这里向景桉求一个恩了。
“好。”景桉答应的痛快，他本来也没想要苏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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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桉一直到把两人送到宫门前与等候的大队集合，看着沈萧翻身上马，然后又掉转马头急行而去。
忽然想到那日自己离宫时，沈潇也是这样站在宫门前，看着他的马车越行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皇上，咱们回去吧。”天气有些热，甘元有些不忍心打断他，却也只能开口提醒。
再这样下去，皇上该要中暑了。
景桉站在门口愣愣的望着远处，一直到空中被扬起的尘埃又渐渐落下，一直到清晨刚刚升起的太阳慢移到头顶，炙热的阳光打下来，他的汗液顺着流进眼里，眼睛里有些微疼，但他还是努力地睁着眼睛，望着那个已经看不到人的远方。
“走吧。”过了一会，景桉才转身往宫里走。
他爱的人此刻正在奔赴战场，为国而战，他便要稳固后方，为了军队做最坚实的后盾。
这么算来，两人倒是像在做同一件事。
一路骑行，一行人在中间也不敢停息，但到底是路程太远，到安城时已经是过了十几日了。
不管路上有多么的辛苦，他们总算到达了安城，不是在无力的看着线报，而是能亲手保卫黎国了。
大军入城时，已经是黄昏了，大风卷着黄沙打在众人脸上，但一个个脸上还是遮不住的笑容。
因为是从后门入城，所以没碰上羌国的军队，但城内的一片伤残之状，还是让沈萧微微有些惊心。
幸得前几日周围军营中调来的队伍已经早在他们之前就到达，加上安城地势易守难攻城外的羌国大军一时也没什么办法，攻了几日，毫无进展。
城门之内是顾清和带人来接的，看着队伍前一身盔甲的沈萧，他也是很激动。
看到他沈萧一愣，顾清和向来贪吃，过去身上还是有些肉的，但此次见到他却是清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
一时间竟有些认不出他，反应过来后，沈萧又快速骑马往向前到他身边才跳下马来，有些焦急的问道：“哥哥现在情况如何了？”
“受了些伤，这些日子又没有好好修养时好时坏的，今天知道你要来还等了许久，刚刚实在困便睡下了，还说你来了要见醒他呢。”顾清和有些激动的想抱沈萧，但看着他一身的盔甲又有些无从下手。
最终还是沈萧主动伸手抱了抱他。
这次来的秦述跟苏御几人倒也是旧识，不需要再重新熟悉。
顾清和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苏御几眼，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他这会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的面对苏御，想到沈将军跟沈剑，还有那些死去百姓跟将士，他应该恨他的，可这些又与苏御又什么关系呢？通敌开城门的是苏御的父亲啊。
让其他人先去休息，顾清和带着三人往城中他们住的府邸走去。
一路上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近来羌国军的情况，但事关一些军事上的内容他也懂得不多，还是要等见到沈剑才能聊。
“沈少将军醒了吗？”刚进府顾清和便问一个刚刚在巡逻的小兵。
那小兵看看几人似乎露出了一丝惊喜，连忙点点头:“醒了醒了，这会正在正在正堂等着诸位呢。”
顾清和点头，带人大步往前走。
还没走到，沈萧便远远的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披衣站在门口，来回走动，似乎有些焦急。
“兄长......”沈萧有些微颤的喊出声，然后大步跑过去。
听到声音的沈剑也迅速转身看向声源出，脸上露出笑意，张开双臂，下意识的想要把冲过来的弟弟接进怀里。
他比沈萧大了好几岁，小时候沈萧总是爱粘着他，一见到他就往他怀里扑，接人的这个动作，多年过去他还能下意识的做出来。
他一转身沈萧却是猛然挺住了脚步，那个过去总是把他宠到心尖上的兄长这会脸色惨白，眼眶下却是青黑，胸前被一圈白布包裹着，还能露出隐隐的血迹，过去总是挺直的背这会弯曲了许多。
沈萧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
第九十七 这次君竹没哭了
“这么久没见，怎么一见面就哭成这个样子。”
沈剑知道这会儿自己定然是脸色苍白，他特意捏了捏自己的脸，让脸上看起来有些血色才走过去，抱了抱自家弟弟，故作轻松的打趣他道:“是不是那小皇帝又欺负你了，来找哥哥撑腰呢。”
前些天他看到文书中说沈萧为副将时还有些意外，想到了沈萧会来，但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身份过来。
但今日看到沈萧穿上这一身盔甲时，他还忍不住在心中赞叹，果然是沈家的孩子，身上最适合的便是一套盔甲，生来便属于战场。
“哥哥，你别胡说！”沈萧在他怀里努力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泪水忍下去，“就你这副站都站不稳的模样，我找你有何用？”
两人相互挖苦了几句，气氛倒是瞬间好了许多。
看了看一路跟来的苏御，沈剑倒是没有说什么，看到苏御有些踌躇的站在远处，沈剑第一次没有跟他打招呼。
小时候沈萧对着沈剑总是爱撒娇，让他照顾，而苏御要成熟很多，所以沈剑跟他更是谈得来的朋友，但今天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说什么？说死的是我爹，你爹跑去敌军那了，你别担心吗？
看了看沈剑，苏御到也能理解他，不知道有多少的怀疑，但芥蒂肯定是有的。
于是苏御退后两步，脸上依旧是他固有的淡然，“我只是来看看凌骁的伤势，见到人我也就放心了，你们还有正事要聊，我便不去了。”
被叫到小字，沈剑微微一愣，除了家人也就是从小长大的苏御会这么叫了，一同长大，他自然清楚苏御的为人，他绝不是那卖国求荣之人。
“来人，把苏公子带到客房休息吧。”沈剑对着旁边，站岗的将士吩咐一句，然后带着几个人进了屋。
他自是看到了那士兵看向苏御时的愤恨，但一时也无可奈何。
当天打开城门的人确实是苏常有，这无可辩驳。
“现在战况如何了？”一进门，一直没有说话的秦述便开口道。
他此次来就是要上阵杀敌的，要把羌国的人一个个杀干净，以此敬将军的在天之灵。
“前几天羌国日夜攻城，但因为安城地域特殊，又加上城内兵、粮还算充足，倒也没占到便宜。”沈剑似乎是一时说话太多，忍不住咳嗽起来顾清和赶紧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又给他递了一杯茶，这才算好些。
缓了缓，他接着道:“前些日子支援的兵将到了安城之后，羌国便老实了许多，昨日更是往后退了五十里，大概是在计划着如何一举攻城呢。”
相对而言，羌国兵力要比黎国弱了很多，是胜在羌国人身形高大，又是个个英勇善战，所以突袭起来倒是更容易致胜，但黎国援军到了，他们的胜率并不大。
但他们既然后退五十里而不撤退，就定然在计划着些什么，还在打着安城的主意。
三人商量了许久，又制定了初步的计划，才停歇下来。
其实沈修对这次懂得并不多他，所谓更多的战场更多的，都是从书上看来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到前线之中。
他还在努力的成长，不止因为他是沈家的孩子，还因为他想让兄长不要担心前线好好养伤。
今天一见，兄长都快瘦的脱像了，沈萧也是心疼的厉害。
不知不觉的聊了几个小时，说的口干舌燥，才猛然发现窗外天早已彻底的暗下来。
沈萧跟秦述都是奔波了一路，而沈剑又是受伤，需要休养，三人也没再多聊，便准备各自散了。
一同站起身来，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先走，最后还是秦述先开口道:“我想去看看将军可以吗？”
从来时便开始刻意回避的话题，被猛然提上来沈萧胸口一阵闷痛。
父亲的死就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当然可以。”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接受这个结局的沈剑有些费力的扯了扯唇角，“只是尸身保存不了太久已经按父亲死前的吩咐灼烧过，等待日后带回峪城再行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