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根正苗红的夏夏
五十六章
遗忘了的记忆,就夏臻而言,是身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真相,有时候远比想像中的更加惨烈。
夏臻踩在寿官村不甚平整的石板路上,眼前飘过无数光斑,光影层层叠叠堆砌起夏谨容车祸现场。
他见到了被卡在驾驶位的夏谨容。
他的双脚被卡死在车内,腹部被一截刺入车体的树枝穿透,渗出的血水已经浸透座下的真皮椅垫——这样的出血量足以致死。
事实上夏谨容的的脸色已经露出濒死之相,但他仍坚持着,他唇角轻颤,似在说着什么……可声音太轻,一阵轻风拂过,就被吹得支离破碎……
“……报……警……”
“……求你……报警……”
“救我……夏……仔……”
”……求……你们……”
沙哑又绝望的呼救没能得到丝毫回应,无数手电在他身上打转,又伴着零星的小物离去,那只还没来及按下拨出键的手机也在被的村民一把夺走。
夏谨容自喉间溢出一声不甘的哀鸣!
咬牙坚持的那口气突然就这么泄了,琥珀色的瞳孔覆上一层死灰,凄凄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撞了人就跑的了然大师或许也没想到,夏谨容会在车子损毁的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留了一口气……
但他最后还是死了。
死在了人心的贪婪里。
那晚,手电打出的光影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拉扯得扭曲诡异……
·
夏臻脸色惨白,周身疯狂滋长的痛楚将他紧紧缠绕,他如同被逼到绝地的兽,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气势冲进祠堂!
‘哐——!’
木门被他狠狠撞开磕到墙壁,又反弹回几寸。
祠堂里的吴川和吴德父子被这动静齐齐吓了一跳。
待看清门口的夏臻后,脸色又是一变!
一个’鬼’字在唇齿间来回翻滚,最后都被咽了回去。
吴川是知道夏臻活着的。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被推进火葬场的人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这种冲击仍让人打心底发出惊颤。
双方对歧般互看着,郁秋瑜却突地冲了上去!
他早在村长那个喊出一半的“鬼”字里探寻到夏臻可能遭遇过的一切。他不敢深思夏家父子受过多少苦,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选择出差!
如果他没有离开……如果……
他愤怒的攥紧拳头,犀利的重拳夹杂着破开空气的劲风,迎面砸向吴川鼻梁骨!
‘咔——!’鼻骨碎裂的声音似乎在脑海里回震了一下。
吴川双眼圆瞪的被这股怪力击倒在地,直到整个人重重后摔在地后,痛感才后知后觉的冲上了头。
他摸上鼻骨,一手湿滑粘腻让他尖叫出声,“啊!啊——!”血,好多血!
吴川挥着害怕的挥动着双手,嚎啕道,“我、我的鼻子!”
“儿子!快让爸爸看看,怎么样了!”吴德急急搀住他,心急如焚。
吴川鼻梁骨直接被打歪了,鼻骨中侧还因重力撕裂了一条五厘米左右的口子,此刻不停在外涌血。吴德满脸的心痛又恨恼,最后种种情绪交织出属于父亲的护犊之心。他猛得回过头,看向郁秋瑜恨意,“老子他妈弄死你!”
他一阵怪叫,挥着拳不要命般朝着郁秋瑜冲来。
郁秋瑜眉目阴冷,在吴德的挥拳而来时,猛得提手格挡,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擒住吴德右臂!向地上狠狠一贯!
吴德只觉得眼前一阵颠倒。
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被重重摔在地上,被郁秋瑜牵扯着的右手传来几欲断裂的拉扯感。吴德疼得嘴角抽搐,嘴里却仍不干不净的叫骂道,“妈……妈的!混蛋狗玩意儿,有本事放开我,看老子整不死你个瘪玩意儿!啊——!”
郁秋瑜猛得一折。
‘咔嚓!’一声脆响。
吴德的右胳膊脆生生的被他卸下——脱了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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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秋瑜单脚踩在吴德的尾椎骨,一身煞气未脱。回头对着夏臻招招手,“夏夏,来我这。”
夏臻胸膛起伏剧烈,他一步步的挪到郁秋瑜身边。
“打吧。”郁秋瑜垂眼看着这对瘫在地上的父子,道,“只要你能消气。”
“你、你他妈敢!”被踩在脚下的吴德发出一阵咆哮。他偏过头看向夏臻,咬牙切齿道,“你个小逼崽子,你老子的命还是我救的,我看你敢!”
郁秋瑜狠狠碾在他的尾骨!
骨质发出难以招架的’咯吱’声,吴德白着脸哀嚎出声。
吴川惊惧的往角落里缩了缩。他伸手虚捂着断了鼻骨,一双眼不安的看向郁秋瑜,又惶恐的瞅向夏臻,最后惶惶的看向被死死压制在地上的父亲。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将注射了土法麻痹药的夏臻推进火葬场。
毕竟是将大活人推进火葬场,他甚至因此做了一个星期的恶梦。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事情还会发展成眼下这副模样?
他本应该好好享受他富裕的下半生,为什么,为什么夏臻又活了过来?!
吴川思维混乱。
一双穿着休闲鞋的脚却在这时朝着他走了过来。
吴川不受控制般被鞋子的主人吸引,他一寸寸的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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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拿了香烛台的夏臻,正朝着他走来。
香烛台是铜制的,尖钉长且尖。
下方铜铸托盘光可照人,吴川看到了托盘照映出的脸,那是他的脸,鼻骨侧歪,血流如注
吴川颤了颤,情不自禁的往后缩了缩。但他已经在不知觉间顶到了墙,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他害怕的喃喃道,“爸……爸……救我……”
“小逼崽子你想干什么?!”吴德怒目圆瞪,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来,却被郁秋瑜死死钉在地面,动不得分毫。这让他更加愤怒,声音也越加疯狂,“操你们祖宗!夏臻你这小畜牲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夏臻高高举起烛台,在吴德的怒吼中,狠狠扎进吴川的手臂!
瞬地,一股血水似水注般飙射在墙面。
“啊——!!爸!爸!”吴川紧缩成团,懦弱又惊惶的朝着吴德哭喊,“爸!!爸!!”
“我他妈操你祖宗!”吴德口不择言,“你个小逼崽子,我他妈当初就不该救夏谨容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这样他就生不出你这瘪犊子!你们父子俩的命都是老子给了,老子就是全宰了你们又怎么样!我现在只恨没有亲手弄死你!你现在竟然还敢打我儿子,我他和你拼了!”
吴德剧烈挣扎起来。
郁秋瑜眉眼阴郁。吴德的话已经过了他的底线,他对于吴家这对父子已经恶心到骨子里,见他扭得和肥蛆似的动作,他沉着脸猛得提脚,用尽全力狠狠一踹。
吴德一百六十斤体重,硬是被他踢得滚出去二米,撞上祠堂侧的神像底座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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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臻拨出香烛台。
吴川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吴德捂着后腰破口大骂,一双眼恨不得化出野兽把夏臻撕裂生吃一般凶狠。
夏臻突然就被这深切的父子情给刺激笑了。
“舍不得?”
夏臻猛得将烛台尖钉扎到吴川有腮帮子上,他控着力,尖钉没有扎透腮帮,但仍被他顶得凹下去一个深坑,有一丝丝血逸了出来。
“这就舍不得了吗?”夏臻的神色癫狂,他死死看着吴德,咆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舍不得!!”
吴德瞳孔一缩,眼睛死死看着烛台的尖针。
那玩意要耍起狠来,是真能扎死人的。特别是夏臻现在这副疯癫的模样……他那一嘴脏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他怕了,他怕夏臻一怒之下真把吴川给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