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守护
他走在风雪里，跋涉了很久很久。
他一步一步蹒跚着，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要寻找什么。
寒风凛冽，他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彻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他畏缩着却无处可躲。
他仍在不停地向前，他冷得快死去可他的心却在发烫，烫到他恨不得将自己撕开，恨不得亲手把它挖出来。
他双腿发软颓然跌倒，身体陷进一片冰冷中，他在雪里喘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的身体不断地发热，像在焰火里翻滚过。
他想要求救却发不出声音，他也清楚，没有人会来救他，他们都在等着他去救，等着他去付出，却从来就没有人能让他依靠。
啊……不是的，他忽然想起来，有过那么一个人的，他可以依赖的人，他记得那个人的手掌干燥，怀抱温暖。
会做最傻的事情来讨他的欢心，会令所有人生怖却连自己皱一皱眉头都害怕。
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情话，说着我爱你。
在这个都是假象的世界里，只有那个人的爱和温柔是真的。
所以会来的吧，会来救自己的吧。
他轻轻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像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邢…毅……邢毅，邢毅，救救我，救救我…”
茫茫雪原上，天地用风雪拉起帷幕，错觉般的，他好似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雪被踩碎，他抬起头去看，有人影摇晃，风雪迷了眼。
有一双手伸向他，那双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玫瑰，连同茎上的刺也被紧握着，有刺目的鲜红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
他看那不停滴落染红白雪的血，喃喃着:“邢毅……”
邢毅的声音同往常一样醇厚而低沉:“小谨，送给你。”
桑谨仿佛被什么深深刺痛，开始无法抑制地愤怒，疯了一样想要去掰开他的手指：“松手！你不知道疼吗？松手！求求你了，求求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邢毅手中艳色的玫瑰被他打掉，散落在无暇的雪地上，而又很快被絮絮的新雪掩盖掉。
邢毅的手掌摊开，桑谨看到他的那双手鲜血淋漓，一道又一道的伤痕错布。
“你是在惩罚我对不对？”桑谨摸着他的伤痕，自己也沾了一身血污，嗓音无法克制地颤抖着，“你怪我对你心狠……可是你，你才是最残忍的那个…”
邢毅的手抚上他的脸，温热的触觉像能融化这彻骨的寒冷:“我惩罚你什么？”
桑谨闭着眼，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怕自己留不住他一般，近乎哽咽:“你惩罚我，不爱你。”
桑谨说着，忽然发狠地又攥紧了几分，从声声呢喃到歇斯底里:“凭什么？凭什么你爱我就要我也有同样的爱？我不爱你！从头到尾，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你听到了没有？我不爱你！”
“你凭什么怪我，凭什么怨我，我明明…明明都抓住你了，你还是要松开我的手，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
“那一枪不会要你的命，你知道的啊，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邢毅安静地看着他狂乱，目光仍旧赤诚而专注，轻轻一声叹息:“小谨，我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桑谨用尽全力拉住他，宛如一条在梦里搁浅的鱼，绝望无助，挣扎着一遍一遍重复着:“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我没有，从来都没有……”
风雪更加肆虐，他深陷其中，任由痛苦腐蚀身体的每一寸，倔强又清醒。
“邢毅，我恨你。”
桑谨病了很久。
他从那晚去赴约回来之后便病来如山倒，一蹶不振的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日子。
持续的失眠和厌食，憔悴到像是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