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琥珀香气
桑谨的手指紧扣着床沿，再往上的手背和手臂上满是渗血的齿痕，他弓着身子浑身汗涔涔的，不时发出几声微弱的痛呼，又很快咬牙忍了下来。
他无法去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好像全身的骨骼都被一寸寸踩碎再重新组合，全部的血液都被抽干再重新注入，无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体里强劲的力量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本能般的渴望，血液在热，骨头在痒，他从未体会过的深重欲望在一瞬直冲上头。
桑谨这半生除了年少时肆意过几分，太过张扬惹下祸事后，此后余生便活得过分克制冷静，偶尔疯那么几次，几乎事事与邢毅有关。
而此时此刻更是疯得彻底。
时间，地点，以及给他药剂的人，全都不合适，莽撞地将自己置于这样危险的境地，这是他从前连想都不会去想的事。
可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留住邢毅。
心留不住他，勉强能用身体也好啊。
他想起最开始邢毅就把自己当做Omega，哪个Alpha不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温柔体贴的Omega呢，邢毅更喜欢Omega，这无可厚非。
桑谨很是设身处地地考虑了一番，才决心打这一针。
他擅自撬开邢毅卧室的门，翻出注射器，想也不想就扎进了手臂。
药效来得比想象中要快要猛，他能清楚地感知到身体上的一切痛苦和变化，仿佛深陷泥潭般的窒息感，以至于呼吸都让他觉得费力异常。
他像是回到了从前似这一般，无数个难捱的黑色夜晚。
在莫比星作为实验品的那些夜晚，哥哥惨死的那个夜晚，知道真相同邢毅决裂的那个夜晚，还有白塔上一念成恨的那个夜晚以及此后的每一夜。
他失去的，他得到的，都历历在目。
他意识不清地混沌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着的还是仍然沉浸在无尽的回忆里，他听到邢毅在叫他的名字，急切十分，就好似邢毅还担心着自己，好似睁开眼就能看到邢毅像以前一样撞破额角流着泪，说要带自己回家。
他强迫自己挺过最痛的一轮余波，逼自己一点点掀开眼帘，眼前模糊有一个人影他无法看清楚，鼻端熟悉的味道令人心安，他没料到梦中人真的就近在眼前。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但还是撑着一口气挤出笑来，下意识伸手想去抓住他，一句“邢毅”刚喊出口，就被猛地袭上脸侧的一巴掌给狠狠扇醒了。
他浑身都在发热都在痛，却在刹那间都涌上左脸，那一巴掌剐得他有些耳鸣，他茫然地反应了一阵，没有震惊，没有愤怒，而是抬头望向邢毅所在的方向，平静异常地说了句：“你骗我，你说过不会再打我的。”
邢毅只觉得心肺都快要炸开了，一阵难以抑制地暴怒冲上头，口不择言：“不打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你！”
桑谨大大睁着眼睛，眼睛都酸了才如刚恢复意识般轻轻眨了下眼，问道：“为什么？”
邢毅攥起他的衣领，看着他不解懵懂的样子更是来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么？你要死便去死，但别死在我面前！没人给你收尸，你要是死了，就直接拖去喂我的狼！”
桑谨不说话，只是抬手慢慢握住胸前邢毅抓着自己的手。
邢毅对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深恶痛绝，刚想甩开他就被桑谨不按常理的一拳用力捶倒在床侧。
他距离桑谨太近了，又不曾防备过他，根本不可能避开，桑谨没有留手直接使了十成十的力，那一瞬间他甚至都以为桑谨是想谋杀自己，塞缪尔的话魔咒一样在脑海里响起，桑谨杀过自己一次，又怎么不会杀第二次？
他的心不可抑止地绞痛起来，他可悲地发现，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肉体上的伤痛他从没觉得疼，但是桑谨的每一次欺骗都痛彻心扉，都是在要他的命，他早为他丢了心，无论换多少个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