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励点点头：“我也有这个打算。”他又叹了口气，“希望不会如此吧。”
“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早去早回。”
“哈，”程励笑了一下，“你这话说得啊。”
“怎么了，《礼貌用语八百句》里学的，我用的不对吗？”
“没有。”他微微笑着摇摇头，让气氛好不要那么沉重，“我走了以后，你要处处小心，让特助多帮你看着点。还有别忘了把电视剧看下去，有不懂的就先记下来，等我回来跟你解释。”
他嘱咐完，便带着一点简单的行李，坐上了开往F市的高铁。
下车后，程励拦了辆出租直奔家中，家门是是亲戚给开的：“回来啦，你爸在里头等着你呢。”
他把行李箱先靠门边放了，心中狐疑，一边换鞋一边问：“大姑，他不在医院么？”
“现在不是出来了嘛，”他大姑伸手就拿过他的行李箱，“大姑帮你放进房间去。”
程励还来不及阻止，就看着地上拖出两道灰迹来。
无奈地跨过脏了的地板，他往屋里走，想先去洗个手，不成想才走到客厅，就呆立在了原地。
客厅里，七大姑八大姑地坐了一堂，嗑瓜子的嗑瓜子，打毛线的打毛线，主座上坐着程裕德，手里端着一杯棕色的汤药，看起来却除了眼袋有些大之外，没什么异样。
如此场景，就是瞎子听到嗑瓜子的声音，大概也要听出问题来，程励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盯着程裕德道：“不是说你病重了吗？”
“是重了。”程裕德毫无愧色地硁硁咳了几声，喝了一口药。
程励走到茶几前，一弯腰，从下面摸出一盒连花清瘟颗粒，“啪”一声扔到茶几上：“重？重感冒？”
见他如此，程裕德也噹一声，将杯子敲在茶几的钢化玻璃上：“你这是对你老子的态度吗！”
一旁的亲戚赶紧上前当和事佬：“哎呀，阿德，孩子也是孝顺赶回来的，担了点惊吓嘛，你好好说话……这孩子，你也别怪你爸，他一个人待家多孤单呐，想见你还不得想点儿办法，来来来，坐这儿。”
这么多人在这儿，程励不便大动干戈，只能坐下。
对于眼前这些亲戚接下来会讲什么话，他心知肚明——程裕德早说过，会“抓他去相亲”，只不过懒得上门，换了个法子骗他自投罗网。
果然，和事佬拉他坐下之后，立刻道：“程励啊，你好多年都没回家了，我们也没给你过生日，都快忘了你今年多大啦。”
程励只好回答：“二十七。”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亲戚大声道：“我就讲他快要三十了吧！三十而立，好结婚嘞！小伙子现在女朋友谈了没有啦！”
听得这一番四舍五入，程励有些无话可说，只能选择性忽视，答了最后那个问题：“没，医院里太忙了，没时间恋爱。”
其实他很想说自己已经辞职了，让这些介绍对象的亲戚失望地离去，但又疑心他们一转头再给他介绍几个四十岁的大姐给他，告诉他大姐不介意他没有工作。
“大学里就没谈几个吗？”
“没有，医学生要背的书很多。”程励古井无波地敷衍着，心想等会儿怎么借机去厕所买票，然后趁吃饭的时候偷偷逃跑。
“你一大小伙子，相貌堂堂的，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嘛！”几个叔叔伯伯显然是不信，“肯定是你眼光太高了！小子啊，找对象不要太挑剔，差不多就行啦！”
“就是啊，不管怎么样先要有个孩子，有了孩子你爸他才放心啊。”
程励听得心中犯恶：言下之意就是让他骑驴找马，先找个差不多的生孩子，等有了孩子，再找自己心仪的也不迟。
他这里还未表态，马上又有一个亲戚说：“结婚是大事，挑一挑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小励啊，光凭感觉找肯定不行，你有什么要求先说出来，我们给你介绍，你姑父单位里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咧！”
程励朝着对方亲切的面孔，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这个表面上是替他讲话，实际上是把他往坑深处推。
“说说呀，是性格上有要求，还是学历上有要求？我们尽量找符合你标准的嘛！”
还有人猥琐一笑，道：“介不介意非处也说一下。”
程励无语，但一群人观望着，又不能不说。
思索片刻后，他终于开了口：“别的都无所谓，但学历和个子都要高，学历最好是国外读过研的，个子至少一米八。”
亲戚们一听都睁大眼睛，纷纷望向程裕德，眼神里透出的全是：“你儿子咋好这口啊？”
程裕德被看得尴尬，忙斥道：“憋胡说！你上哪儿去一米八的女人啊？给我说正经的！要是你再瞎说，就按我的标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