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励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天已经暗下来，又不足以暗到街灯亮起的地步，昏暗的光线下，凌晔看不清程励的表情，心里摸不着四六。
而程励迟迟不说话，更让他感觉自己像是犯了大错。他不想惹程励生气，又不想妥协，低着头烦躁地嘟哝了一句：“她总是盯着你看，我不喜欢你一直都跟她说话，不理我。”
听完最后一个字，程励顿时破功了，走过去拉起他的双手，放到嘴边亲了又亲：“你真的好可爱啊，搞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凌晔不明白他的意思：“为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为医生，我想让你懂得更多，更讨人喜欢一点，可是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不在乎你讨不讨别人喜欢。”程医生放下他的手，转而扑到他怀里抱住他，“反正你讨我喜欢就对了，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我都最喜欢你，你永远是我的大宝贝。”
“嗯。”凌晔点点头，仿佛很满意似的重复了一遍，两只手也放到他的腰背上抱住他，“大宝贝。”
夏日的风热烘烘的，可两人不怕热似的，在街头密不可分地抱着对方，没有热吻，没有暧昧的动作，只像两个幼稚的小孩，眼睛里只有对方，就这么站在街头傻傻地高兴。
良久，程励终于放开手，放轻了声音对凌晔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医患关系应该要解除了。”
凌晔拨开他在拥抱中弄乱的头发：“为什么？”
“首先，医生就不能跟患者谈恋爱，这有违规定，其次，我已经向医院递交辞呈了，虽然还没下达通知，但是离开原来那家医院是早晚的事，所以……”
他还没接着说下去，凌晔就点点头：“是该离开，你的同事奇奇怪怪的，一看就没什么水准。”
他没有追问下去，让程励松了口气。庄灿的部分他不愿意提，而且跟现任提前任，本来就十分不妥，虽然他这个现任脑回路奇怪，但就从他对游戏馆那个女生的态度来看，搞不好他醋劲比自己想象中还大呢。
不过，他必须要提的事比这个更让他不好开口——他准备离开公司，不再做凌晔的助理。
就在凌晔让程裕德把他交给自己的时候，他就开始想这个问题。
他不想凌晔成为程裕德的印钞机。
他甚至有点怕日后程裕德知道自己和凌晔的关系，露出更可怕的嘴脸。抑或是卖儿子的嘴脸，抑或是更疯狂地使用那把剪刀……没人知道。
而且，就算抛开程裕德不提，他也不想永远当一个助理。
诚然，那份工作赚得多，还能一直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但是那不是他的价值。
他犹豫了一路，回到酒店整理物品要离开的时候，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提了一嘴这件事。
如他所料，凌晔当即停下了一切动作：“为什么？你不是特别向你的父亲提到这个工作特别好吗？还是你觉得太忙了？需要我给你带薪假期？”
程励摇摇头，放下衣物，走过去拉他坐到床边：“你别急，听我慢慢说。”
“那天我不知道你会来，跟他们说自己辞职，完全就是想早点脱身赶回去找你。我不想跟他们炫耀，没有必要，他们羡慕我，我也不会觉得开心……不怕你笑话，他们就是那种看谁有钱就会贪对方便宜的人，我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如果不是程……我爸说他生病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他苦笑了一下：“结果他们是串通好了，故意夸大病情，就为了抓我回去相亲。”
“不说他们了，说回工作本身吧。你知道，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做一定的心理干预，帮助你识人，让你能更好的发挥你的长处。而干预工作本身需要的不仅是默契，还有冷静客观。”
程励说着，扣住凌晔的手腕，轻轻地一遍遍摩挲。
“而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和客观了。我会凭我的喜好塑造你，或者因为喜爱你而放纵你，这从干预角度而言是不合适的，长此以往，只会伤害到你。你要明白，这不是我乐于见到的。”
凌晔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划过自己的皮肤，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可是，你也可以不做干预的部分。”
程励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只低了头，长长深吸一口气，然后忽然抬头，脸上笑微微的：“我不能，我只想当一个心理医生，那是我的初衷，也是我们交往的契机。”
“如果我不曾深入学习，我就不会了解你的痛苦，那样的话，我可能也没耐心等到你对我放下戒心，开口说话；也不会知识看着你的背影就觉得放心不下，顶着四十度的高温跟上你。”
“而且，你还向我证明了，我的影响力比我想象中更大。”程励从他的手腕向上摸去，抚过手臂，抚到肩膀，再抚到后背，每一处的肌肉线条都流畅漂亮，每一块都蕴含着力量。
“你改变了你自己。”
从受保护的孱弱的男孩，变成了有能力保护别人的那个人。
他亲吻凌晔的胸膛：“我为你感到骄傲。”
一吻过后，他抬起头重新望向凌晔的眼睛：“我希望更多的人可以像你一样做出好的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虽然我只是个平凡的医生，我的头脑没有你聪明，也不懂那些复杂的东西，但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做些……稍微可以称得上是不凡的事。”
这样我也能……稍稍靠近你一点。
凌晔没有说话伸手把他揽到怀里，紧紧抱起来。
程励知道他已经有些动摇，便又“推”了他一把：“你放心，我会陪你到Neon那个项目落地，之后再开始上班，而且我保证晚上回家陪你一起睡，出去聚餐也不抽烟喝酒。”
凌晔果然马上开口道：“嗯，可是你一定要抵挡住***。”
他一脸严肃，遣词造句也特别，让程励立刻联想到了那种kang战片里在教育下线的地下工作者，差点要笑，不过忍住了：“什么***啊？”
“各种各样的。”凌晔把他又抱得紧了一点，叮嘱他道，“喜欢你的人好多，你要坚定地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了，假如对方还不肯走，那他就是绿茶，碰到绿茶你就打电话给我。”
“好，”程励听他说这些孩子气的话，被他紧紧搂抱，只觉得非常开心，偷偷在他怀里笑，“然后呢，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通过电话里把他骂走。”凌晔说，“上次从沙龙回来，我专门写了一个骂人的程序，等回去以后，我把骂绿茶的内容加上就行。”
“原来你是让Alan骂啊。”
“人类的肺活量有限，不适合连续十几分钟做这种粗鲁的事……”
他开始长篇大论，而程励无声地在他怀里抿出两个甜美的梨涡——太喜欢这厚实的胸膛了，像一堵墙似的，不管发生什么风风雨雨都可以蛮横地遮挡掉，只是靠在上面都会觉得很安心很快乐。
两天的好日子，就足以冲淡他整整半年以来经历过的所有阴霾……他简直难以想象，给自己这种感觉的人只有22岁。
“有绿茶来我第一个把他怼走。”他忍不住一遍遍地吻凌晔的锁骨、脖子、下巴、嘴角、嘴唇，吻得自己都失神，“他们都不及你。”
凌晔被他吻到脖子的时候，忽然就噤了声。吻到嘴唇的时候，他箍住了程励的腰，主动加深了两人的吻。
一小时之后，程励躺靠在浴缸里，将软了的腿架到了凌晔的脖子上，一手掩着嘴，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明天早上再回去吧。反正是周日，你没工作要处理吧？”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