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凌晔稍稍靠近了电脑屏幕,打开文件夹,看到内中又有几个标着时间段的文件夹,上面的时间有点奇怪,不但包括了协议诊疗的这段时间,还有几年前,甚至程励入院工作以前的时间。
难道因为程励治疗了自己,所以他们要把程励的在院记录甚至在校期间的实习记录一并抹除吗?这好像有点太过了吧?
凌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觉得不对劲就越要查看文件夹里的内容。他选择了日期最早的一个文件夹,点击进去,发觉里面有不少视频文件和图片文件,于是他从头开始看了起来。
窗外的天色渐暗,偌大的办公室里,唯有凌晔头顶上方那盏灯开着,那一束雪白的亮光自上而下地照射在他的脸上,把他照得像一座雪白的雕塑,只是长长的眼睫下萦了两团黑灰色的雾,浓浓的,化不开。
图片一张接一张地切换,视频一段接一段地播放,凌晔戴上蓝牙耳机,而后继续保持了静止的姿态。
直到程励打电话来。
“宝贝,你……你车开到哪儿了?要是还在行驶中就算了。”
凌晔直勾勾盯着屏幕,只是动了嘴:“我还在公司。”
“哦,这样啊,”程励以为他临时加班,也没多问,“那你还回来吃饭吗?”
“不吃,我会晚一点到家。”
“好,那你别太累,回来路上小心。主驾边上我备了劲凉薄荷糖,你要是困了就吃一粒,免得疲劳驾驶。”
“知道了,再见。”
他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轻,听上去无精打采,程励想他可能是奔波一天有些累,便没多问,说了声再见后就听他挂掉了电话。
把热好的饭菜盛出来,盖上保鲜膜放进冰箱,程励自己收拾了桌子——自从Alan出故障之后,他就被凌晔暂时切换到了“儿童模式”,暂时做了个大号的扫地机器人,只做一些报“日程开始”之类的简单活计,所以程励自动代劳了平时它做的一些事。
程励干完活,拍拍Alan的小脑瓜,自顾自去洗澡,洗完到床上靠着玩手机,先是查各大医院的招人信息,一边比较一边记录。
调查得差不多之后,他打了两个电话询问。
因为离项目落地还有些时日,他现在也无法比较太多,了解了个大概之后,他就放下手机,打开电脑,自己买了个编程游戏玩。
游戏比他想象中要难,他又不肯看攻略,跟其中一关死磕到底,费了无数脑细胞通过后,他累得恍惚,于是躺了下来。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凌晔还没回家。
程励昏昏欲睡,可始终睡不实,心里时不时收紧一下,就要睁开眼看看——有点想打电话,可是又怕惊扰对方驾驶,想着发短信算了,又想起凌晔没有看消息的习惯,所以只好那么干等着。
所幸,十二点之前,他终于看到了凌晔走到床边的身影。
夜灯下,脸黑黢黢的看不太清,但看身材绝对是凌晔无误。
“宝贝……回来啦……”他抓了凌晔的手在面孔上贴了贴,轻声道,“快点收拾下过来睡吧……我等你……摸……嗯……”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上下眼皮打架得厉害,想说凌晔躺过来按惯例摸两下的,结果说完竟就那么直接睡过去了。
后半夜程励睡得很沉,晨起时神清气爽,与之相反的是凌晔,大约是昨晚没被摸,加上工作操劳,程励看他在浴室洗完脸出来都是一副灵魂离体的样子,于是过去按了按他的太阳穴:“你这么累怎么开车啊,要不然跟向暻晖说一声,晚一点再去公司吧。”
出乎意料,凌晔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程励。”
“嗯?”
“你跟那个印第安老斑鸠是什么关系?”
程励一听这个问话,就知道昨天的事没那么简单,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应验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相信凌晔不会受人挑唆,也相信自己可以解释得清,所以并不藏着掖着:“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学长学弟,读研的时候谈过恋爱,我被你带到这个屋子的那一天晚上,我和他刚分手,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凌晔看着他的眼睛,口气略有些幽怨地说道:“上一次,你对我只说了学长学弟的部分。”
“是的,但那时候我们还维持着医患关系,知道我太多私人信息对你而言没有好处,而且那天我非常不高兴,更不想提那些让我感到不快的事,所以才没有对你详细说明,这不是有意要欺骗你。”
程励感觉自己心脏微微跳得有些快,也许其中有对庄灿的愤怒,也有一些愧疚——最后一句并不客观,自己一直在回避将自己过去的情感经历告诉凌晔,这当然称不上是骗,可要说是“隐瞒”,也不为过。
凌晔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声音比往日要低沉:“可后来你也没告诉过我。”
“后来……你是知道的呀,我被我爸骗回家,又和你约会,然后上班,闲暇之余找工作,Alan出问题了我还做饭,我根本忙得都快要忘记那件事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他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励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
“Alan失控的那天晚上。”凌晔薄唇翕动,声音低哑,说得很艰难,“你对我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口气很轻松,脸上还带着笑。”
“那根本不是他的电话号码,我早把他拉黑了,不信你看我手机!”程励把自己的手机解锁了塞给他,焦急道,“而且那通电话里,我根本就没听见有人说话,听到你叫了一声我就挂断了。”
凌晔检查了他的手机:“通话时长4分35秒。你是听见对方不说话,就一直等着没挂断吗?”
“不……我没有打那么久……”
程励看着他阴沉的脸,先一步慌了,解释说出了口,却发觉自己的语言苍白得毫无说服力。最后一丝理智拽着他,告诉他千万不能着了小人的道。
他努力深呼吸了一次,说:“如果你还对我有一丝信任的话,先放一放这件事,晚上我们接着谈行吗。”
凌晔看着他低垂的眼尾,硬邦邦地应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