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谈不上救,”程励谦逊道,“只是举手之劳。”
凌母会意地笑了一下,喝了口茶:“你知道吗,那年夏天,我的丈夫死于海难。”
她的神色带了一丁点的伤感,氤氲在眼睫后的眸光中,不怎么明显,乍一看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但程励见过数千名病人,他能读懂那些被掩埋的心事和感情:“看起来,那时候您过得很艰难。”
“是的,当时我深受打击,却没时间给我伤春悲秋,凌晔回家奔丧,家里和公司里都乱成了一锅粥,我没时间照顾他的心情……”她抿了抿嘴唇,眼神里终于流动出了更多的感情,“反倒是他,还知道要安慰我,拿着一张包装纸就出门买点心,我还是当晚回家的时候才知道他出过门……”
她说着,伸手抚摸着点心包装上的名字。
程励也注意到了托盘里残留着点心渣的纸包,和记忆里的物件几乎是完全吻合的。
“我记得他当时说过,必须要买这个牌子的点心,别的不能代替……”
“对,因为这是他父亲追求我时,常给我买的。结婚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我也都会收到。”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好了,不提那些,说回凌晔吧。其实我很感激你,替我为他做了不少事。”
程励赶紧摆手:“没没没,不过是发挥了一点专长……”
“你也不必谦虚。如果不是你劝动他健身,他在国外的日子不会好过。”凌母说,“当初公司乱套,为了确保他的安全,决定还是让他回国外念书,却没考虑他在那儿年龄小,又没什么生活阅历,我不在他身边,没人为他撑腰,其实他之前在那儿已经被欺负了很久……”
程励闻言,心下顿有所悟。
被人嘲笑欺凌的同时,得知亲人逝世,回家后也无人慰藉,那段日子对凌晔而言无异于是地狱,无怪乎他只认识了自己一天,就对自己产生了执念。
“严格意义上讲,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如果不是我陪伴他太少,也许他小时候的个性也不会那么古怪,后来也不会被人排挤,受人欺负。而且直到现在我……我也不够了解他,不能经常陪伴他。”
她说着说着,忽然眼眶有些湿润,而程励将早已备好了纸巾递过去:“那不是您的错。阿斯伯格综合征和遗传有些关系,且多源于脑部发育异常,况且,我听说,您以前会陪伴他入睡,说明您做出过努力,而且从他为您买点心来看,他并没有觉得您不是一个好母亲。”
凌母用纸巾揩去一点泪星,稍稍恢复了平静:“对不起,在你面前失态了。”
程励微笑着道:“适当的情感宣泄有助于身心良好,不能算是失态。”
凌母也笑了笑:“是,我现在心里确实松快了许多。对了,既然你们在一起,今后有什么打算?”
她节奏跳得快,程励“呃”了一声,才道:“我是想继续自己的本职工作的,不过……有一点我想问,我如果以伴侣的身份在凌晔身边待着,会不会对凌晔来说不那么好?”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凌母摇摇头,笑得云淡风轻,“不会的,没有人敢嚼凌家的舌根。”
程励还是有些担心:“那竞争对手……”
凌母依旧是笑:“谁敢嚼我就让谁闭嘴。”
这时的她,身上早就没了刚才垂泪的影子,程励看在眼里,惊在心里——真不愧是做了董事长的女人。
“真的不用担心,当初凌晔那个样子,情况与出柜相比也不遑多让了,我准备了七八套公关说辞,还不是让公司里更多的人站到了我们这边?更何况,他如今在沟通方面已经和常人差别不大,便是和男性交往又如何?”
程励被她这番过于新潮的说辞给冲击到了:“冒昧地问一句,您就没有想象过,凌晔和女孩子结婚的样子?”
“还真没有。”她如实回答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他会打光棍到老的。”
程励听傻了。
董事长果然是个狠人。
凌母看他不说话,继续道:“如果你说的是商业联姻的话,凌风集团还不至于要卖儿子来获得合作机会。”
程励听了只能点头。
再点点头。
“我儿子心性单纯,不会撒谎更不会看人脸色,其实是不适合和大部分人交往的,我也有问过他,是否喜欢过哪个女孩子,他告诉我的答案始终是没有。”凌母拿了块糕饼放到程励手中,示意他吃,“不过遇到你,答案就变了,他说他喜欢一个救了他的男青年。当时我没放在心上,不过现在看来,你们俩是挺好的缘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她用纸巾擦干净手,站起身道:“希望你能一直作为他的伴侣和家人,一如既往地爱护他陪伴他。我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我找个地方倒倒时差去,不用送我了。”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是假的。
程励:(充满干劲)知道了,麻麻!保证完成任务!
凌母:(欣慰)傻孩子,叫我霸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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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也是位厉害的霸总哇。
虚假的霸总靠大吼大叫发脾气。(凌晔:嗯?
真实的霸总看你一眼你就老实了。(凌麻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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