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浴火新生
贺长遥提着刀正在院中精练刀法。
“既然漏洞百出，干脆不练。”
身后突然起来了一个声音，他停下动作，并未回头，“正是因为漏洞百出，所以才要练。”
“心不在焉，自然漏洞百出，再练也是枉然，白白耗费时间罢了。”孟长符从他手中接过刀放于一旁，道：“第三日了。”
“什么第三日第四日的。”贺长遥装作不知，漫不经心道：“师兄若是没有什么事，那我就要继续练刀了。”
“明明挂心他，却还要跟自己过不去，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谁挂心他，他是死是活跟我没任何关系！”贺长遥犟着脾气重新提起刀，才舞了两招就没了力气，闷声道：“越来越不像话，从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何曾是这个样子！你且看那林亦然，究竟是他的心还是他的肝，竟护短得敢这样与我顶嘴。”
“他在意的，不是一向如此？”孟长符笑道，“今日是第三日了，走吧，与我一同去后山看看。”
贺长遥微一动容，问道：“他真的在里面待了三天？”
孟长符点头，叹息道：“你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就为了他这颗心，之前那事就算了吧，何必闹得谁都不好受？”
“知道了。”贺长遥把刀放回原处，“我去等他还不行吗？”
少仪抱着膝在原处坐了整整两天，他不知是第几次望向那块石壁，祈祷它有些开启的反应，可这第三日都已经过了半天，那块石壁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洗骨之痛他虽未亲身尝过，可那煎熬与折磨一想便知，连孟长符都说自己难捱一个时辰，那他在里面的这几日，会不会忍受不住晕厥过去了？
少仪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起身就往石壁脚下走去，大声对着里面喊：“师父！”
“能听到我说话吗师父？你不要强撑，若是难捱，我们还会有其他的法子！”
他拍了拍石壁，又喊几声后，闻得身后有人厉声道：“林亦然，你要干什么！”
孟长符与贺长遥大步过来，后者板着脸问：“你干什么？”
少仪道：“师父都进去第三天了，可什么动静都没有，弟子怕他忍不住苦昏厥在里面，这才……”
“你一直守在这里？”贺长遥对他的偏见并未有任何的减少，可为了云微，他只能先忍着，又问：“你师父真的一直没出来过？”
“未曾。”他摇摇头，“所以弟子很是担心，能否请两位师伯打开这石壁，让弟子进去看看？”
孟长符道：“还是再等等看。”
少仪按捺下心，却还是坐立难安，孟长符此时又问他道：“你这段时日不在天宫，那边该当如何？即便是留在昆仑，天帝那边总也要有个交代，这些事情你都考虑过吗？”
“不敢欺瞒大师伯，”少仪道，“弟子这段时日想的都是师父，实在是无心顾及其他。”
云微执意要护他，贺长遥都没有办法，听他此言后，语气冷淡道：“当初既然是你师父送你去的天宫，那也算不上你什么事情了，你只要日后安分守己，天宫那边自有我们替你去说。”
少仪难得听到他这样的好言好语，心头的雾霾一瞬间似乎都消散了，当即道：“弟子谢过两位师伯的宽宥。”
贺长遥斜睨他一眼，目光在他束满绷带的双手上停留了一会儿，依然是冷漠的口气，“莫要高兴得太早，你日后若是再敢对你师父不敬，也别怪我不通情理了。”
少仪扬起脸淡淡笑道：“弟子知道。”
石壁在此时忽然震了震，三人同时侧望，少仪更是提着一颗心不敢呼吸，当看清来人的模样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停滞了。
云微藏青色的衣袍上尽是深浅不一的斑点，手背上还浮露着长短不一的血痕，面上唇白若雪，仿佛没有生气的纸片人一样，几乎是摇摇欲坠。
“师父！”
“长煦！”
少仪先一步接住他，抱在怀中时觉得他又狠狠地瘦了一圈，心里又疼又酸。
贺长遥虽然气得很，仍是忍不住关心他，“没事了，已经结束了。”
云微听到他的声音时，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半睁了眼睛才看清他焦急的脸，轻声道歉：“对不起啊，师兄。”
贺长遥想他安心先静养，忍着心里的那点别扭道：“多大点事，值得你放在心上这么久。”
云微摊开手，将石玥还给孟长符，“多谢师兄。”
孟长符收起石玥，看着他这病态的模样，心里亦不知该如何言说，须臾，才对少仪道：“先带他回去吧。”
少仪托起云微的后背与膝弯，刚要起身，贺长遥拦下他道：“你这手还是慢慢养着，我来背他。”
“不碍事的二师伯。”少仪抱着云微不放，“弟子没事。”
“放手。”贺长遥推开他，揽住云微往背上一托，“我来。”
“师兄，”云微身上的骨头和经脉像是刚刚才搭建好的一般，酸软得没有任何力气，只能这样趴在他背上开口，“你别赶亦然走。”
“嗯。”
云微怕他只是敷衍自己，又道：“他孤零零的，如果离开了昆仑，就真的无处可去了，天宫那样的地方，我不想他回去。他其实挺好的，日日看着他，我很高兴。”
贺长遥板着一张脸，嘴上却道：“你要留就留，天宫那边，我和师兄自会去圆说。”
云微放了心，“多谢师兄。”
贺长遥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