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天下为先
“师父，两位师叔。”左万虚小跑着进殿，对三人道：“天帝微服来了。”
“天帝？”孟长符率先起身，问道：“在哪里？”
“弟子已经将天帝请到了三清殿。”左万虚的目光转向云微，“三师叔，天帝说想与你单独谈谈。”
孟、贺二人同时朝他看去，前者先道：“长煦，天帝是三界之主，你即便是记怀五千年前的事情，说话也要注意些。”
他这一脸不放心的模样，仿佛将云微当成了冲动易怒的少年人。
“师兄，昨日在天宫，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云微道，“五千年了，我早就想得很开了。”
“长煦。”贺长遥却是生怕他受了欺负，道：“天帝自然事事要以天宫为先，若是他执意要你如何，你也要强硬一些。三界苍生并不只是我们昆仑的担子，若天帝妄想像五千年前那样让我们挡在前面，你也不要心软答应。”
左万虚立刻低头，脚下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
孟长符一皱眉，“长遥！”余光扫到想要避之事外的左万虚，又对他道：“不要在外面胡言乱语。”
左万虚嗡声一答：“是，弟子知道。”
“天帝这厮阴得很。”当着自己人的面，贺长遥直言不讳，完全不顾孟长符方才的提醒，“说起话来一堆花花肠子，满嘴的仁义道德。他怕是觉得长煦从不出山，所以好拿捏，才叫他单独说话。”
“不可乱说。”孟长符又瞪他一眼。
“两位师兄的话我都记下了。”云微看着这二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连连应声道，“不过他若是觉得我好说话，那怕是估量错了，我么，连玖曜都说端起架子时有些吓人。”
“你提他做什么。”孟长符说着催他先去，“记得，别太凶了。”
“知道知道。”云微跨过殿门就收了笑，一路而至三清殿时，整个人又成了外人眼中清冷孤高的样子。
“喻宫主。”天帝见他入殿，竟然主动起身迎了上来，“冒昧叨扰，还望喻宫主不要见怪。”
云微淡淡一笑，以示礼态，“天帝客气了，先坐。”
他也懒得客套，开门见山直言道：“我听闻天帝此番是私服而来，又是单独只见我一人，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天帝道：“想必喻宫主知道齐润朝的事情。”
云微点头，“我入过一次凡世，碰巧见过他。三千年前，也是我亲手替他开了三叉界。”
“他一直身处东稜，这些年时不时地告知本帝那边的动静。实不相瞒，单潜当日在挑衅昆仑之前，本帝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天帝说这话时，眼中夹杂歉意，“可是为了三界的安生，不暴露齐润朝，也为了让他继续探听一切，本帝选择了沉默。”
云微心跳一快，问道：“是我贺师兄眼睛被伤的那次？”
天帝颔首，“我们都当他只是小打小闹，想逞逞威风，不料贺宫主为了救门下的弟子，不慎中了他的道。”
云微始知其中缘由，微愠间连声音都重了一分，“天帝告知我这些做什么？”
“喻宫主，”天帝听出他的隐怒，像是请求一般说道：“玖曜此番归来，仙、魔二族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从前仰仗了清和元尊，如今怕是要仰仗你。”
“天帝抬举我了。”云微淡淡道，“我的仙元受过损，养了三千年才完好，是以在修炼上也耽误了三千年，只怕还不及天宫里那些资历深厚的仙君。天帝若是要将这担子全交给昆仑，昆仑怕是承受不来。”
“喻宫主多虑了，天宫与东海自然也会施以援手，本帝只是希望喻宫主领军挂帅。”天帝道，“这次，喻宫主需要多少天兵，本帝就指派多少天兵。”
云微毫不留情地拒绝，“先师尚在时，曾说我不是帅才，最多只能任个将才，所以天帝此番怕是找错人了。”
“再说了，天宫之内，能担任帅位的仙君多之又多。”他继续说，“武曲星君，北极四圣，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岂不是比昆仑人才辈出？”
天帝坚持道：“可论单打独斗，昆仑可谓至高之神，又是天地支柱。此处可直通凡间，挂帅之人必须极了解此处的地势山脉，这样才好发号施令啊。此外，本帝听闻玖曜昨日还与喻宫主你好声好气说过话，可见他对你也心生敬重。”
云微推脱道：“天帝误会了，玖曜昨日也不过是在我面前逞威风。外加亦然中了他下的蓝莲之毒，我现在只想先找寻解毒的法子，旁的实在是没有心思。”
“少仪中毒了？”天帝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否要药君来看看？”
“此事说来话长，我正想着救治之法，若是实在无策，自当要叨扰药君一番。”云微并不想与他多提此事，草草带过之后继续推道：“总之应对玖曜，昆仑自是不会袖手旁观，可这挂帅之人，天帝还是另请高明吧。”
“喻宫主……”
云微毫不退步，“天帝抬爱，本不当辞，只是玖曜既然敢以真身相示，想必法力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而我凭如今的修为真的难担此任。”
两人僵持着对立下来，天帝沉默须臾，又道：“不如这样，本帝指派武曲星君任帅，这一应的天兵调遣，全听喻宫主你一人。”
纵然与之前没有任何差别，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云微也没了反驳的借口。只是此战难打，他也不知该如何调遣布置。
天帝见他不语，又是一副寒色，于是将声音再放缓一分：“喻宫主，此战在所难免，咱们还是以天下为先吧。”
“长煦，我们修仙人守的道，就是守我们正对天地万物的赤忱之心。”
清和元尊的教诲谆谆在耳，云微闭了闭眼，于心底深处长叹下一口气后，终于开口。
“好。”
心中乱七八糟的事情混成了一团，离开三清殿之后，云微直接回了芭蕉庭院。
一阵淡淡的青梅香味扑鼻而来，他回了回神，径直往小厨房去。
少仪果然在这里，云微站在门外，看到他低着头正将蒸笼里的梅子糕一个个地拣出来。他高高地卷着袖子，云微一眼就能看到已经蔓延到他肘部的蓝色纹络。
“亦然。”
他喊了一声，灶台前的人却是一慌，匆忙扯下衣袖后才来看他，笑吟吟地喊道：“师父回来了，刚刚出锅的梅子糕，尝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