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道谋难同
风云依旧。
云微居正中位，孟、贺二人左右相辅，三人成掎角之势设下一个锥形模样的碗阵，高高地倒扣在玖曜的头顶上。
“长煦，你以为这样拖住我，就能先将我下方的大军围剿殆尽？”玖曜持着那把漆黑的乌金长刀抵住碗阵的下沉，生死关头也不忘奚落云微，“你要知道，我指望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云微不理会他的闲言碎语，手上法力加重，以更大的力去牵控着碗阵压制他。玖曜却是一脸坦然，仿佛这样的压制于他而言没有丝毫的损伤，正是泰然自若平淡如常，他只需轻轻地按住乌金长刀，便能发挥出更胜云微三人数倍的力量。
魔帝的法器破空，早就背负“杀戮”之名，它为恶而生，集恨、怨、嗔、怒、憎为一体，只需要主人一丁点的负面情绪，就能爆发出惊天的煞气。
若不是玖曜为非作歹太甚，仙界实在是不愿与之为敌。
眼下骑虎难下，再也没了半点退路，为了压制住破空的抵抗之力，云微的一张脸早就绷得发白，再观孟长符与贺长遥，师兄弟三人谁也不遑多让。
可若是就此放手，昆仑三宫将会毁于一旦，凡间更会被夷为平地，成为魔帝颠倒众生的屠杀场。
云微想想就觉得心颤，清和元尊以命搏来的天下太平，故师殒命时留给他的不愿回头的强硬背影，五千年前那一日内发生的事情一一在他的心间划过，涩如世间最苦的药。
他不知不觉间将身上的灵脉全部放开，企图将玖曜压制在阵中，而后另行炼化。
如云微心中反复希望的那般，玖曜的脸色果然变了变，法力的加持让他也有些承受不来，即便是凭借破空抵持，他也开始力不从心，咬牙切齿冷笑道：“东海三仙可真是会搭手啊。”
云微初初还有些诧异，未及深思便听到身后传来瀛洲之主茫信的声音：“仙师，此处有我与燕昭，您退后些。”
被他唤作仙师的正是五千年不出蓬莱的智芜，他面色肃穆，目光未曾挪动半分，淡淡道：“我还不至于老到连驱使法力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到。”
他既然坚持，方丈之主燕昭遂道：“那仙师当心些。”
智芜是经历过仙魔大战的人，对眼前的魔头再清楚不过，闻之只是颔首道：“你们也是。”
难怪压制玖曜的法力忽然变大不少，原来东海三仙已经暗中添了一把力。
智芜、燕昭和茫信的同时驾临给予了昆仑弟子们莫大的信心，再一观随行而来的东海援助，越发觉得底气十足。
破空继续为玖曜抵持着压制，拉锯战不休不止，两方不相上下，倒扣在玖曜头顶的锥形巨碗上下晃动。
这是一场赌上天下苍生的生死博弈，魔帝若出，三界将倒。
适才还镇定自若的玖曜也充上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在破空的坚挺之下又放开法力，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喘息的机会。
生死之赌胜却万事，谁也未曾留意到一道黑影倏然接近。
智芜的整颗心都扑在对阵法的加持中，全然没有意识到偷袭已在身畔。他驱使着一身的法力毫无防备，后背便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巨痛。
“哇——”
一口暗红的痰血喷吐了出来。
孟长符余光有感，也离得最近，眼疾手快地去搀他，一见他嘴唇发乌，又看到那黑色的影子再冲云微而去，当即便喊：“长煦当心！”
节奏骤然一乱，两方同时出现了细小的仓惶。视线外忽然射来一道黑影，云微毫不多想，在孟长符的声音落下之前便一招而去，隔空一击就将这突然的不明之物凌空甩开。
?
“啊——”
一道不轻不重的呻吟声适时而出。
玖曜像是被什么刺痛了眼，趁着对方几人不经意的混乱，一个虚步幻影就就从阵中脱了身，直冲向那个叫痛的黑色身影时，不忘朝燕昭与茫信各补一招。
他二人因智芜受伤而分心，玖曜此势突如其来，两人不及反应便被他所伤。
碗阵一乱，功亏一篑。
乌色的斗篷下，妙姬的面容苍白如纸，云微随手挥退的一击正好伤在她的小腹上。血沫飞溅在半空，她如一只折了翼的纸鸢，轻飘飘地从云端滑落。
“妙儿——”玖曜甩出破空化作一张屏障，将云微等人拦截下来，飞赶上去接住了她，立刻渡灵，“撑着点，会没事的。”
“阿……阿……阿玖……我没……”妙姬奋力将嘴里的腥味咽下，嘴角刚刚露出一个勉力的笑容，眼中的柔芒登时一止。
事。
最后的这个字还卡在嗓子眼，她来不及道说，拼尽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分力气从玖曜怀中挣逃出来，将之紧紧地抱住，毫不犹豫地把最为脆弱的后背显露出来，直直地迎接上云微自后而来的一击。
“咯。”
这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云微的掌心还盘旋着法力的余温，目光在半空中与玖曜的碰撞在一起。
他自己都是震惊和愕然，全然没有想到妙姬会以身作盾，替玖曜扛下他全力而出的一记攻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