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刹
贤王妃岑清夏,父亲是岑丞相,姑姑是王后。
身份高贵,才貌出众,可何聿晚宁愿住在岭上城北岭行宫和花楼,也不愿意回王府。
岑清夏闹,何聿晚就这么晾着,实在闹得烦了,就把烂摊子扔给黎淮。黎淮来贤王府来的比何聿晚都勤快,贤王府上下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黎淮。
“诶哟我的九公子!全府上下都盼着您呐!”个子矮又有些发福的总管家关伯小跑着从侧门出来,有些滑稽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黎淮还没来得及说客气话,关伯全给他把话憋了回去。
“九公子您是不知道,奴才这实在是没辙了啊!你看看老奴这胳膊腿!这脸!这额头!”关伯一边掉泪一边拽着黎淮就往里走,“王妃就是不听劝啊!啥东西都摔,老奴就是摔断了腰,也护不全啊!”
黎淮难办的皱了眉头,愁苦道:“关伯……您都这样了,那个侍卫可还有气息?”
关伯抹着眼泪说道:“王妃说杖杀,可是那才十五的孩子,老奴不忍心,偷偷藏在柴房里了。”
黎淮点了点头,远远看见房间里扔出一个精致瓷器,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去接。
黎淮头痛欲裂。
“关伯您带着其他人先下去吧。”黎淮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那孩子我一会儿再去处理。”
关伯如获大赦的招呼其他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黎淮刚走进正厢房,岑清夏一个玉如意就扔了过来。
躲开轻而易举,黎淮却生生挨了这一下。
血液瞬时从额角流下,濡湿了额前的墨发,沾染了秀气的眉目,最终染红了黎淮的素白面纱。
“王妃可解气了?”黎淮墨色的瞳眸波澜不惊,恭顺中带着一丝漠然。
岑清夏衣着华丽,编发繁复,步摇晃动发出玉器清脆的撞击声。她原本还想闹,却在看见黎淮鲜血淋漓的额头后傻了眼。
黎淮见她不再闹腾,借着面纱的遮掩冷笑一下。他冲着岑清夏的侍女摆了摆手,阿乌立刻乖觉的关上门退出去,独留下黎淮和岑清夏两人。
岑清夏是有些怕这个九公子黎淮的。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对她千依百顺,何聿晚虽然和她置气,可终归是顺着她由着她,只有黎淮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黎淮的时候,这个清俊温润如同谪仙的人,遣散了所有侍从,淡漠的站在一旁,毫不在意她摔了什么打了什么。
然后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黎淮从面纱后面淡淡吐出几个字:“王妃可解气了?”
岑清夏被他冷漠肃杀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
那眼神如三尺寒冰一般,哪里是谪仙人,分明是个没有心的鬼。
岑清夏害怕的退了一步,然后因此无端恼火起来。
“不解气!当然不解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和本妃说话!?”岑清夏把一旁的烛台砸向黎淮,“一个下贱的奴才而已!本妃才不怕你!”
黎淮挥了下斗篷,烛台稳稳回到原来的位置。
岑清夏终于没了声息。
“王妃身份显贵,却还记得忘悲这个奴才,忘悲当真是受宠若惊。”黎淮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王妃这般闹腾,倒不如听忘悲给您指条明路。”
他这一坐,生生做出了一种主子的气势,倒显得岑清夏像个跳梁小丑。
岑清夏还想骂他,黎淮直接打断道:“殿下散漫自由惯了,王妃闹得越凶,只会把殿下推向别的女人的怀抱。”
岑清夏气鼓鼓的坐在太师椅上,恼道:“本妃若是不闹,他肯定在温柔乡里忘了本妃了!”
黎淮正了正自己的兜帽,遮掩了自己眸中的狠厉。
“殿下会忘了您,王后和丞相也会吗?”黎淮特意笑出声来,“这天下哪个男人不爱贤淑的女子?哪个长辈不喜欢孝顺的后辈?”
岑清夏毕竟不傻,她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本妃去找父亲和姑姑——”
黎淮打断道:“王妃只要用心讨得王后欢心,不出一个月,王后自然逼着殿下回府,到时只要王妃您把握机会,日后有小王子又有何难?”
岑清夏被他说得大喜,可下一秒又耷拉了眉眼,难过得忘了自己的称谓,苦笑道:“他心里没我,又怎么可能和我……和我生儿育女呢?”
“天下成全欢好的药不计其数。”黎淮用手指擦去眉眼上的血迹,“王妃您有了他的身,来日方长,何愁得不到他的心呢?”
岑清夏心思单纯,一时间被黎淮说红了脸,结巴道:“他,他,他可是我,我夫君啊,我怎么,怎么能对他,对他做那种事……”
“只要是人。”黎淮解下面纱,擦了擦自己脸庞和额角的血液,“都可以算计。”
岑清夏沉默良久,问道:“那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
黎淮动作一顿。
“……心里的人?”黎淮墨色的瞳眸半敛,嘲讽而苦涩的勾了勾嘴角,“这宫里命都不是自己的,谁管你的心呢。”
岑清夏看着他,只觉得他无尽哀凉。
关伯心疼的递给黎淮一块儿缎子,黎淮笑了一下,接过来细细的擦着脸上的血迹,关伯看着柴房,欲言又止。
“关伯您是个心善的人。”黎淮冲着关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放心吧,若是这孩子机灵,忘悲就把他带在身边,若是不机灵,便找个好人家照料了。”
关伯喜笑颜开,急忙点头。
黎淮敛了眸子走入柴房。
黎漠不懂宫中凶险,只当他需要照顾。何聿晚又提防着他,断不能让黎漠真送他一个侍卫。
倒不如直接把这孩子带回去当侍卫,打发了黎漠,何聿晚对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也没那么大的疑心。
无非是自己多费心力教导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