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翠微就是他的暗子。
黎淮向来谋定而后动。
黎淮买通了内务府的公公,以仰慕李宗承李大人高风亮节为借口,得到了一个提前进入桂兰阁的机会。
桂岚阁结构奇特,长梯直通高阁,取其“通天赏月”之意。而夜宴时表演的舞女们,也在桂岚阁前的高台上表演。
而黎淮正是要去破坏高台。
以黎淮的打算,只要救下了刚得王君宠爱的翠微,自然也会在王君面前留下印象,而只要王君能记住他黎淮这么个人质还在宫里,便事半功倍。
黎烁苦守边关十二年,即将班师回朝,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王君自然需要嘉奖他。
而黎烁实在是功高震主,所以最稳妥的赏赐方法,就是给黎淮一个无实权的散官。
黎淮要的就是这个散官。
他现在再怎么斡旋,始终逃不出一个奴才的身份,一旦有了官职,哪怕没有实权,也有了接触官场的机会。
黎淮要入朝堂。
然而就在黎淮前往桂岚阁的路上,黎淮再次碰见了何聿晚。
“九公子好兴致啊。”
何聿晚一身暗金花纹的藏青长袍,黑金折扇收在手里,笑眯眯的盯着黎淮垂到腰际的墨发,问道:“穿了一身红袍子,是有什么喜事?”
黎淮不少衣服都在寻欢阁受罚的时候,被何聿晚弄坏了。昨日那件勉强看的出去的旧衣,又被汗水湿透,穿不得。
如今仅剩一件暗红银线的袍子,却也陈旧多年,领口袖口都有些许泛白。
黎淮警觉的拉开距离,恭敬行礼,弯下腰道:“殿下玩笑话,属下并无任何喜事。”
何聿晚随即笑出声来:“九公子,你这就让人接不上话了。”
黎淮心中恼火,咬了牙,暗想:“巴不得你接不上话,还不快滚!”
然而黎淮越是心急,何聿晚越是纠缠。
何聿晚看了看黎淮头上的雪青发带,嘲笑道:“九公子不会就剩这一套衣服了吧?九公子难不成,只有这一条发带?”
黎淮咬牙切齿:“殿下费心了,属下向来勤俭惯了。”
何聿晚把扇子别在腰间,笑道:“本王这么费心,九公子可得好好感激本王。”
话音刚落,暗处无声的出现两个侍卫,迅速而狠厉的抓住黎淮的手反扭在身后。黎淮措手不及,被暗卫紧紧压制,他死扛着不跪,腿上挨了一脚,到底是咬了牙吃痛的被按跪在地上。
黎淮疼出一身冷汗,身上的脾气也被何聿晚激了出来,黎淮冷笑道:“怎么,贤王这个名头,是这么来的?”
“本王百思不得其解……”何聿晚在跪着的黎淮身前坐下来,认真的玩着黎淮的发带,“忘悲你这么聪明,昨日没有什么行动,会不会是猜到了本王不信任你,所以特意在今日行动呢?”
黎淮吓出一身冷汗,急中生智佯装恼火,嘲讽道:“贤王当真小心眼,我看不如叫疑王算了。”
身后的暗卫狠狠扭了一下黎淮的胳膊,黎淮吃痛的闷哼一声。
何聿晚沉沉的看着他,黎淮咬牙对上他的视线,良久,何聿晚冷笑一声,抬手轻轻扯下了黎淮的发带。
如瀑的黑发散落肩头,黎淮心惊胆战,再次挣扎起来。
何聿晚伸手挑起他散乱的墨发,柔软的墨发如同水流一样从黎淮白皙修长的脖颈后撤,最终全部收拢于脑后,被何聿晚握在手里。
何聿晚一手抓着黎聿怀的头发,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华贵的发带。
赤红色的发带顺从的从他手里垂下来,想来是上乘的料子。缎子是赤红祥云纹的底,上面有银线的长欢花和金线的桂花,暗红色的穗子夹杂着明亮的金线。
何聿晚猛然用力,抓着黎淮的头发逼着他抬头望向他,他看着黎淮敌意的墨色瞳眸,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道:“黎淮,你记住,不要跟本王作对,本王向来心善,你莫要逼本王把你扔去寻欢阁。”
黎聿怀心中寒意更甚,只得硬着头皮冷笑道:“殿下如此多疑,倒不如现在就把属下扔去寻欢阁。”
站在何聿晚身后的将骊倒吸了一口凉气。
何聿晚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黎聿怀,终于冷笑出声道:“黎淮,本王希望你记住这句话。”
黎淮喉结动了一下。
何聿晚眸色冷了几分,手上力道也加重,黎淮害怕的紧闭双眼,侧头躲避着即将到来的攻击。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来临。
黎淮瑟缩的瞥向何聿晚,却发现何聿晚只是用发带把他的头发束了起来而已。
长长的发带被何聿晚夹在手指间,顺着他的脸庞理下来,穗子刚好垂在他脖颈处,痒而酥麻的感觉传来,黎淮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何聿晚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折扇“唰”的一声打开。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黎淮,笑道:“这发带,是本王赏你的。”
“若是扔了或者不戴,本王就把你让去寻欢阁。”
黎淮愣了好久,这才微微红了耳朵,咬牙骂道:“混蛋!”
何聿晚挑眉看了他一眼,用扇子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