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淮十指抓紧了自己的衣袍,慌张的寻找起李宗承的身影,环视一周,黎淮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整个宴会在场的人全都发生了变动。
昨日还在的几名武官全都不见,只来了些没有实权的武散官;王公贵族也只来了一半,何聿晚这样懒散的王子却来了;昨日还在的引路公公全都换成了侍卫,大理寺少卿白墨坐到了吏部侍郎谢拓身旁,谢拓几次欲走都被白墨扯了回来。
这般混乱,居然无人制止。
而花台附近,茁壮华丽的翠微正与几名舞女一起准备一会儿的舞蹈。
可是王君和王后都还没有来。
黎淮眉头紧锁,脑中灵光一现,随即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吓得抖了个机灵。
这般混乱,像极了故意制造胡乱,引诱王后出手。
若是王君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昏庸呢?
若是王君所为,他不在乎什么美人,只是故意制造混乱引诱王后出手,翠微死活不重要,重要的是给王后定罪。
不,一个翠微根本不足为提,最佳的罪名,便是杀害李宗承。
王君要杀害李宗承嫁祸王后?!
黎淮出了一身冷汗。
不。黎淮定了定心神。不一定。
哪怕王后母族岑家势大震主,岑老丞相年迈体衰,王后并无子女,王君还控制着岑家,大可不必如此仓促。
是何聿晚吗?
借此挑拨岑家和王君的关系,想要借刀杀人?
可无论是谁,李宗承都危在旦夕。
黎淮猛地站了起来。
黎淮轻声道:“十一王子,属下回避一下。”
没等何聿息说什么,黎淮便躬身退了下去。
李宗承不能死。
就算李宗承不是前王后的父亲,似李宗承这般刚正不阿的臣子,断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黎淮四处寻找,却始终找不到李宗承的踪迹。
黎淮心慌意乱,汗水打湿了额头和衣领。黎淮一时没注意,找到了高台附近,远处的翠微远远的看见黎淮,亮了眸子,快走几步走到黎淮身旁。
黎淮正忙着找李宗承,没注意回身跟翠微撞个满怀。
“九公子!”翠微眼眸发亮,想要靠近黎淮又缩回了手,“您,您还记得翠微吗?”
黎淮平稳了一下气息,规规矩矩给翠微回了个礼,笑道:“翠微姑娘容貌似天人,小的岂能忘却。”
翠微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掏出纱巾,想要给黎淮擦擦额头的汗。
她的手还未碰到黎淮,黎淮就后退一步,躲开了翠微的触碰。
“翠微姑娘,如今您早晚是王君的人。”黎淮恭恭敬敬行礼,“如若他人说起,小的人微言轻,定无人听信。烦请翠微姑娘自重,莫要牵连小的。”
翠微的手僵硬在半空,然后缓缓的收了回去。
“是翠微鲁莽了。”翠微眸中含泪,咬了艳红的唇,然后仰头望向天空,行礼后离开。
黎淮心有不忍的低垂了眉眼。
一朝入了这深宫,便是哭也由不得自己。
妆会花。
黎淮正待离开,倏忽听见花台处传来骚动,黎淮远远望去,只见翠微和几个舞女已经身处花台之上,花台之下却乱作一团。
黎淮隐约看到有花白的头发在晃动,黎淮靠近几步,仓促中看到了李宗承的身影。
黎淮暗道不好,足下用力,冲着花台处飞奔而去。
李宗承想来是喝了不少酒,竟糊涂到跑到花台处撒酒疯,哭着嚷着要见女儿,拽着一个公公的手,非说是这位小公公把他女儿藏起来了。
花台下乱作一团,宫女太监作鸟兽散,花台上的舞女们眼见不对,也都爬下来跑走,然而她们妒忌翠微得了王君赏识,竟特意把翠微的衣衫缠死在花台的竹架上。
李宗承哭闹中看到翠微,愣了一下,随即落下两行泪,抱着花台的柱子晃个不停。
“棠晓!棠晓……你下来好不好?”李宗承抱着柱子放声大哭,“爹知道错了!爹再也不逼你去做人上人了,你原谅爹爹好不好?”
李宗承以头撞本就不牢固的竹架子,声音嘶哑:“棠晓!我的阿棠……你原谅爹爹好不好……你下来看看爹爹……”
“爹爹想你了……”
本就被黎淮破坏的竹架子经不起李宗承的撞击,眼看着倾颓下来,花台之上的翠微随着花台倾斜,惊慌中尖叫一声。
黎淮见状,咬牙把李宗承打晕,手上用了巧劲,稳稳的把李宗承送到远处。而后黎淮对着花台上的翠微,张开了双臂。
“跳下来!”黎淮喊,“我接着你!”
翠微哭喊:“九,九公子,翠微,翠微下不去!”
霎时,花台再次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