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钱五肩膀的黎淮差点儿按不住他。
摊主僵硬了一下,一边用袖子捂着脸,一边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心虚道:“什么倒霉道士?谁是道士啊?我连师父都没——”
话未说完,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孩抱着个机械鸟跑了过来,脆生生的喊了句:“师兄!刚刚一个哥哥给了我只机械鸟,说是有风能飞呢!”
蔚子彻脚底一滑,摔在一摞木牌里。
钱五皮笑肉不笑的扯住蔚子彻衣领,咬牙切齿道:“是你啊,十一日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叫了官兵?你知道我多费劲才跑了吗?”
黎淮站在一旁看热闹,唐晚趁机搭住黎淮的肩膀。
蔚子彻不见棺材不落泪,捂着面具狡辩道:“什么官兵?我怎么不知道?”
钱五这些天窝了一肚子火,正巧叫蔚子彻这个不走运的撞上了。他磨了磨牙道:“我帮你想想?”
说完,钱五举拳欲打,然而拳还没落下去,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手腕。
“有话好说。”那人一身藏红色袍子,一手扶着脸上的面具,“鬼市里闹腾起来,大家都不好脱身啊。”
钱五手上用力,那人的手却纹丝不动。
那人爽朗的笑出声来。他松开钱五,偏头摊了摊手道:“我也不想拦,主要是我家那个喜欢他师弟,又爱管闲事,非让我来管。”
蔚子彻趁着这个机会就想跑,却看见自家师弟站在几步外,跟一个披着藏红斗篷的人说说笑笑。
蔚子彻不正经却也有点儿本事,他感觉到那人身上一股子邪气。
蔚子彻变了脸色,跑过去护住梅子缺,冷声道:“做什么?”
藏红斗篷的人原本跟梅子缺玩得正好,猝不及防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另一边藏红袍子那人以为蔚子彻欺负他,拦在藏红斗篷那人身前。
藏红袍子那人敌意道:“你做什么?”
这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的挡在矮个子身前,气势凌冽;矮个子那个要活泼些,扒着高个子的胳膊,探头望向蔚子彻和梅子缺。
蔚子彻愣了一下,随即怂巴巴的喊道:“等一下!先别动手!”
几个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蔚子彻,蔚子彻摘下面具,掀起左眼的黑布,睁着灰白污浊的左眼仔仔细细的上下看了那两人一遍,然后又望向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黎淮和唐晚,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大腿。
蔚子彻把黑布盖回眼上,饶有趣味的望向高个子的人,笑道:“两星相生,却失了平衡,必定有所冲杀,留不住的。”
藏红袍子那人动作一僵,抬手便去抓他,焦急而恼火的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
蔚子彻虚晃一下,懒懒散散的站在几步外,在一片朦胧雾气中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小道蔚子彻,世间失魂落魄之人。”蔚子彻在一片雾气中拱手作揖,墨色的眸子深不可测,“几位,来日方长,暂且别过。”
五个人都被蔚子彻这一段话惊到了,还以为他真是什么仙人道长,没想到这蔚子彻正经没一会儿,转身疯狂大喊道:“来人啊!钱五在这里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众人:“……”
鬼市好多卖各路消息的,陈侍郎三百两悬赏钱五手中账本这个消息几乎无人不知。
然而不知为何,整个鬼市的人皆作鸟兽散。
鬼市的人消失之后,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几个暗卫,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群暗卫占据了街道各处和屋顶。
蔚子彻这个臭不要脸的一边跑远一边猖狂的大笑:“哈哈哈一群蠢蛋!随便骗骗就上钩了!”
钱五把面具狠狠扔出去砸他,骂道:“蔚子彻!老子迟早剁了你!”
这时暗卫里走出三个领头的,其中一个人恭恭敬敬的对着藏红衣的两人行了个礼,客气道:“华公子,程小先生。还请二位先回避,免得误伤了二位爷。”
藏红袍子那人见被识破了身份,索性摘了面具,冲着唐晚和黎淮疏离笑道:“北三州凉州华冬辞。”
藏红斗篷那个也摘了面具,扒着华冬辞手臂探出个头来,笑嘻嘻道:“北三州澄州程簿,小爷准你叫小爷程欢谣,但是不可以叫他华雪赋,因为只有小爷我能叫他雪赋!”
华冬辞年纪不过十七八,眼框微陷,显得眼眸深邃却又带了些阴郁,眉毛却透着一股子英气;脸庞线条分明,锐气四射。他一身简单大气的藏红袍子,一言一行有着少年人难得的稳重。
程簿则截然不同。
程簿额前的墨发微卷,扎在脑后的墨发打着卷。他同样眼眸深邃线条分明,却明显生得更俊美妖艳,眉梢一颗血痣,给他添了几分邪气。
华冬辞吹了个口哨,身边出现几个自家暗卫。他无奈的压了压程簿的兜帽,哄道:“欢谣,这里是京安,不比咱澄州凉州,莫要多管闲事。”
程簿不讲理的把斗篷扯掉,蹦到黎淮那边,气死人不偿命的仰头道:“小爷还就偏要多管闲事!小爷就看他顺眼,怎么了?”
黎淮哭笑不得的抓紧钱五的手臂,朝着唐晚方向退了一步。
这人这张嘴实在不能当真,刚才他还看梅子缺更顺眼,让华冬辞拦着钱五打人。
黎淮仔细的打量起程簿,在面具后玩味的勾了勾嘴角。
程簿斗篷里穿了一身绣银线的银红袍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雕工精细的长命锁,手腕上戴着精美的银质镯子,镯子上还晃着镂空香囊坠子。
一看就是个被家里众星捧月般宠坏了的。
“欢谣。”华冬辞驾轻就熟的把他扯回来,“你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
程簿仰头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道:“不记得。”
华冬辞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捡起斗篷给他披回身上。
他劝道:“欢谣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带你出来了,你可想清楚——”
话未说完,唐晚抱着胳膊一挑眉,说道:“兄弟你这宠过头了啊,活该自家娘子这么不听话。”
黎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唐晚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被唐晚一把搂进怀里:“你看我家娘子可比你这听话多了。”
黎淮顿时红了脸,一把推开唐晚,恼道:“瞎说什么呢!?”
程簿身边的几个自家暗卫没忍住笑出声来。
程簿愣了一下,又气又恼道:“谁是他娘子了!小爷是个男的!男的!”
华冬辞也愣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你刚刚说……欢谣是我什么?”
唐晚摊了摊手,理所当然道:“娘子啊。”
程簿更炸了毛,抓着华冬辞就走,恼道:“雪赋我们走!干嘛帮这个瞎子!小爷看他一点儿都不顺眼!”
就在三个暗卫头子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把程簿送出去的华冬辞吩咐完自家暗卫,拿了把剑又回来了。
华冬辞狠狠的抱了唐晚一下,带着邪气的笑把剑递到唐晚手里,相见恨晚道:“我就喜欢大哥您这种明事理的人!您这种明白人怎么可能做错呢?一定是他们仗势欺人。”
黎淮:“……你们北三州都这么不讲理吗?”
华冬辞:“怎么还‘你们北三州’?冲您相公这句欢谣是我娘子,您相公就是我大哥,您就是我大嫂,自家人,自家人。”
黎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