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愣了一下，傻乎乎的拽着茶馆小厮的手，仰头望向那位公子，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这就走啊？”随从重新拍了拍公子的板凳，“公子，你倒是听好了，我还没听饱呢。”
公子没理他，自顾自的走出茶馆，随从无奈，只好垂头丧气的跟上去。
一旁的客人是个打扮破烂的乞丐，他问道：“小厮！你可知那是什么人？”
小厮正擦着自己刚得的金铢，头也不抬的应道：“财神爷呗！”
那个乞丐左眼缠着破布，右眼亮如星子，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勉强能看出道袍的样式。他身旁斜斜的靠着一个竹竿子，竹竿子上挂着的布软塌塌的堆在地上。
隐约能看出一个“算”字。
想来又是个坑蒙拐骗的“神算子”。
“没见识。”乞丐气定神闲的给自己倒上茶，“‘洛安岑公子，风姿世无双’。这句话，听说过吧？”
小厮嗤笑：“笑话！洛安的岑公子谁不知道——”
小厮猛然噤声，猛地回头问道：“刚才那是岑公子？！”
乞丐笑嘻嘻的抿了一口茶：“当然，你看他的随从，那是江湖第一刀客，司空邈。”
莫说小厮，整个茶馆的人都围过来，支着耳朵听得仔细。
“前些日子，洛安的岑公子启程前往京安，为的，是明年的春试！”乞丐悠闲的喝着茶，翘着二郎腿，“路上偶遇第一刀客司空邈，司空邈受人所托，前来京安城寻人，正两人便同行。”
“如今算算日子，正好该到京安城。”乞丐伸手做了个推算的手势，“而且，这位岑公子啊，以后定然跟咱们那位九公子有所牵连。”
围观的人嗤笑连连，说道：“你怎知两人有牵连？”
“九公子在朝堂，大理寺卿，那是管牢狱的，人家岑公子风姿绝代，前途无量，八辈子也站不上边啊！”
乞丐右眼转了一圈，一边做出一个推算的动作，一边用脚把地上的竹竿勾起来，在茶馆里立起一个“算无遗漏”的招牌。
“我怎知？”乞丐蹲在板凳上，“这天地下，没有我算不出来的东西！”
此话说完，围观的人散了一大半。
算命的有什么稀奇的。
这世道艰难，就算知道了灾祸又怎么样？困苦无边无尽，你躲得了一个，难道躲得了一辈子？
然而还有一半人依旧留在原地，犹犹豫豫的盘算着，始终不肯离去。
命运面前，人人心存侥幸。
那乞丐见剩下的人犹豫，又喊道：“前些日子，九公子跟吟机阁阁主一起夜探鬼市！有没有人想听？”
这一嗓子喊出来，人又哗啦啦围了一大片。
乞丐见状，当下扔了竹竿子，坐上桌子，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把一个茶碗摆在身前。
“来来来，便宜说书了啊！”乞丐拿着碗晃了一圈，“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啊！”
“话说那九公子——”
话未说完，一串铜钱“当啷”一声落在茶碗里，乞丐见状，右眼一亮，立马笑脸相迎抬头道：“哎呦！恭喜发财！福寿绵绵！”
“借你吉言。”
温润的声音响起，乞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我请你吃顿饭呗？”黎淮背着手站在乞丐面前，温柔的笑了，“蔚子彻？”
蔚子彻当下滑到桌子另一边，笑道：“您那饭小道哪里吃得起，九公子，小道就先走——”
蔚子彻整个人撞在白墨怀里。
“好巧啊。”白墨揪住蔚子彻的衣领，皮笑肉不笑的凑近他，“编排小爷风流韵事的，原来是你啊。”
蔚子彻：“……”
蔚子彻权衡利弊，斩钉截铁道：“……我还是跟着九公子吃牢饭去吧。”
【作者有话说：[墨阳风俗集录]金铢，墨阳的通行货币之一。
铜钱，银铢，金铢，银锭，金锭，以及大额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