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他曾经锋芒毕露,但求浊世独醒,不屑难得糊涂。
然而潦倒入狱,镣铐加身,满腔热血换来两袖风寒。
他一意孤行追寻到底,结果找到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黎漠。他这才明白左之暮和谢拓所说的“难得糊涂”的含义。
如今唐晚千里相送,这份情谊,黎淮不敢情谊打破。
若是能保留下这份情谊,糊涂一下又有何妨?
何聿晚猛地捉住了黎淮的手。
黎淮一愣,笑道:“怎么了?”
何聿晚张了张嘴,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耗费了十几年的心血筹备发展吟机阁,如今不知道能不能信任黎淮,他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黎淮。他身上背着的,不仅是他母亲的仇,还有吟机阁所有人的命——以他对王君的了解,一旦事情败露,吟机阁必定无人生还。
何聿晚终究是不敢。
“跟我走吧。”何聿晚说,“去边疆就是死路一条,跟我回吟机阁,杀了这两个官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手上都是人命。”
黎淮静静的看着何聿晚,温柔的笑了。
“谢谢你。”黎淮笑道,“唐阁主赶来燕州送网别,还这么体贴的照顾忘悲,忘悲已经很高兴了,这等恩情,此生难忘。”
何聿晚着急的坐了起来,握着黎淮的肩膀道:“你是不是傻啊!去边疆就是死路一条,你这是去送死——”
“多谢唐阁主担心!”黎淮打断何聿晚的话,红了眼眶,“但是如果我不去死,死的就是黎家上下百十口人!”
“我不能跟唐阁主去吟机阁。”黎淮平复了一下情绪,勉强笑了一下,“我惹了整个朝堂,一旦消息走漏,我连累的,是吟机阁所有人。”
黎淮还打算说话,何聿晚不耐烦的打断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用你说教,我就是脑子发了昏,居然天真的要带你走。”
黎淮这才听出何聿晚的意思,微微红了脸,有些瑟缩的舔了下嘴唇。
“老子是不忍心看你去死,想带你走。”何聿晚一字一句道,“你不明白?”
黎淮有些结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什,什么,我,我不太,不太明白……”
何聿晚恨恨的捶了一下床,一把把黎淮拉进怀里,抱紧了他,低头在他颈窝里狠狠的嗅了嗅黎淮身上的冷梅香气。黎淮推着他的肩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可是何聿晚抱得那样紧,黎淮挣脱不出去。
黎淮闻到了何聿晚身上淡淡的味道,他有些愣神,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像是栀子花的香气,又像是哪里的熏香,似乎还掺杂着风雪的凉意。
黎淮总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我心悦你。”何聿晚一字一句道,“我心悦你。”
黎淮浑身一僵,猛地推开了何聿晚。
“我真是发了昏,居然真的说出来了。”何聿晚红了耳朵,“呸,我就是发了昏才从京安跑来燕州这个破南亩城,还仔仔细细的照顾你,给你处理冻疮和伤疤。”
黎淮摸了摸自己的脸,意料之中感到了灼热。
黎淮一时间心乱如麻,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从前他满心思都是算计和利用,早就把自己的心丢了,为数不多的一点儿情爱,也都寄托在了黎漠身上。对唐晚,黎淮也是亦敌亦友的关系,没想到唐晚会心悦他。
他在人心中斡旋这么多年,早就把自己的心弄丢了。
如今面对唐晚的告白,黎淮发现自己原来还会面红耳赤。
原来心没有那么容易丢。
总是有一丝残留,不甘心孤寂一生,不甘心就此孑然一身,始终尝试着找到温柔。
黎淮看着耳朵通红的唐晚,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何聿晚也是第一次说出“心悦你”这种话,正慌张的时候,看见黎淮呆愣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可爱,缓缓凑了过去。
他靠近黎淮的唇,轻轻的碰了上去。
唇与唇相接,柔软与温热相拥而来,何聿晚猛地扣住了黎淮的后脑,不容抵抗的吻了上去。
黎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唐晚想要干什么,知道被唐晚扣住后脑,才想起来反抗,然而错失时机,被唐晚紧紧抱在怀里,压在床上,近乎凶恶的亲吻着。
口中的空气全都被他挤走,黎淮几乎窒息的沉溺于一个吻。
一吻终了,两个人都大口的喘着粗气,黎淮感觉到唐晚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脸红更甚。
“今天是大年夜。”何聿晚细细的摩挲着黎淮秀气的眉,“陪我守岁。”
黎淮被唐晚吻的迷迷糊糊,茫然的望着唐晚,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手还推着唐晚的肩膀,良久,黎淮毫无底气道:“唐晚,不,不,我不想——”
他不想欢爱。
哪怕他断了对黎漠的念想,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唐晚。
何聿晚才不管那么多,把黎淮扣在床上,说道:“我不管,我大老远追过来,你必须接受我,至少也得让我亲个够。”
“你唔——”黎淮话未说完,何聿晚扣住他的下巴,不管不顾的吻了上去。
窗外有爆竹和烟花的响声,黎淮试图转移唐晚的注意力,挣扎道:“唔——烟花——”
“专心。”何聿晚捂住他的眼睛,“九公子吻技好差。”
窗外,烟花烂漫,新年已至。
【作者有话说:
发糖糖!新篇章全是糖糖!(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