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饱，父母更是常年挨饿，十三岁的时候我母亲生了一场重病，父亲却在这个时候被抓了服丁役，他惦记着家母，偷偷跑回来看望，就被衙役活活打死了，那衙役还骂我父亲不经打。还说我家必须有人出徭役，虽然我还年龄未到，但还是给抓了去，没日没夜的做工。管工的衙头发明了一种鞭子，打在身上伤不了筋骨，但却能将皮底下的肉撕开，诺你来看，这里、还有这边……这些就是当初鞭子留下的伤痕，到今天依旧很清楚。没了人照顾，我母亲就也病死了。”他的目光十分冷清“以前的事情你既然不想说，我也可以不说，我从一个良善人家的子弟到家破人亡落草为寇用了十年时间！如今我就想问问桂王殿下，你告诉我鞑子占了江山，百姓日子不好过。闯王占了江山，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南京的福王做了江山，你也说百姓的日子不好过。那么若你坐了江山，百姓日子可会好过吗？”
瞿式耜知道到了能不能说服聚义盟的关键时刻，赶紧站起，朗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是桂王登基，定会励精图治、善待百姓，若违此誓……”他一扯朱由榔，冲他使了个眼色。
“若违此誓，叫本王不得好死！” 朱由榔也站起来，满脸通红的应道。
吴鉴之审视着他，轻轻开口道：“既然如此，聚义盟愿意与桂王殿下结盟，殿下称帝，我聚义盟上下人等就守在高要，为殿下守门！若是殿下真能做到勤政爱民，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再谈归附事宜可好？”
这个意思是他不会反对朱由榔称帝，肯定不会闹什么幺蛾子，但也不准备放弃手中势力。朱由榔顿时大喜过望，他身后的二人也眉开眼笑。
当时天下间所有拥兵的人多半都是这样支持各种什么王什么帝的，朱由榔现在已经拥有的孙可望、李定国二部也是在保存自己的实力基础上支持他。包括已经自称奴才的吴三桂，他投降清朝也一样是在保存自己势力的前提下投降的。如果支持某人就意味着会被收编，会让自己的实力瓦解，会让自己生死荣辱都取决他人，那天下间没几个人愿意做。所以朱由榔压根就没这么指望过。
所有人都在观望，现在谁也说不清楚局势会产生什么变化。只不过别人都会很委婉，大家知道是那么回事就行了，不像吴鉴之这样直接说他要把自己的势力留在手中不愿意被收编。
好在朱由榔没想过要收编吴鉴之的聚义盟，至少眼下没想，能得到吴鉴之的支持他已经很高兴了。
王成杰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说什么。因为该说的话前几天大家一起商量的时候都说完了，既然吴鉴之主意已决，他再劝也已经无用。
他不赞成依附什么桂王，实际上他不赞成依附任何人，在他看来，乱世之中谁都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与其拥立别人，为什么吴鉴之不能自立为王？吴鉴之和朱由榔比起来，差的不过是出身，其他哪里比不过了？朱由榔说是有四五股势力支持他，可是一部分远在广西，还是反贼张献忠的余部，连续打败仗的队伍能有多大战斗力？另一半则是广东各路人马，这些人就更水了，聚义盟成立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从王兴开始，多少人想碰一碰他们来着？结果哪一个是聚义盟的对手？绿林之中一向是谁的拳头硬谁坐老大，对一个比不上自己的小白脸低头，王成杰总是心中不甘。
吴鉴之仁义是有，但野心没有，这点让王成杰有点难以接受。可是回头望望自己空荡荡的右臂，他也说不好有野心到底是不是好事。吴鉴之把为什么要拥立桂王的原因也说的很清楚了。
他最初的目的是让琼州的兄弟们活下来，现在也是如此！聚义盟在广东似乎有些影响，但和天下英雄一比那就是个小小蝼蚁，像这样悄悄壮大还不引人注意，如果自己要称王和人打一仗那就成了出头鸟了。到时候无论谁势大都免不了会来打他们，虽说也有那么一点点机会成就不世功业，但更大的可能是将这么多人辛苦努力断送在自己的野心上。
一将功成尚还要万骨枯，更不要说想称王称霸，吴鉴之不想拿这么多兄弟去碰这个运气。
既然他不想称王，只想保存实力，那么谁当皇帝就都无所谓，长江以南现在有三四位姓朱的什么帝什么王，不姓朱的也有两三个，他们各自找了个地盘，广东一地还没主儿，不可能没人惦记，不是朱由榔也会有别人，既然如此，口头支持一下他又有何妨？毕竟朱由榔的确像丁魁楚说的那样，谦虚有礼，看着不像残暴之徒，能当个仁君的希望还是有的。
吴鉴之迟早要回琼州，犯不上和他起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