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像谢诏会说的话。
“不过小皇叔你不用担心,朕已经安排他主刑,三日后你在行刑台上定然能瞧见他的。朕近日来就是带个话,话说完了就不陪皇叔叙旧了。”
郁暄走了,郁祐拖着镣铐又重新坐到了地上。心想:也好,总归还能看上一眼不是?
谢诏来送他,那最好不过了。
临近正午,烈日晒得蝉声轰鸣。可百姓依旧把刑场围得水泄不通,这是新皇即位以来第一次示众行刑,也是大周开国以来头一回,皇族宗氏被绑上行刑台。
台上总共跪了七人,全都是此次犯上作乱的“罪臣”,其中以郁祐为主谋。郁祐跪在最中央,捆手的麻绳都被晒得滚烫,汗流进眼睛里,很是刺痛。他恍惚看见了几丈远处的人们的表情,有惶惑好奇的,也有鄙夷唾弃的,无一不是在等着这场热闹开局。
又过了一刻钟,监斩官开始坐不住了,低声问了好几次。南平侯亲自主刑,这尊大佛不到谁也不敢妄动,可眼看着行刑的时辰快到了,也不能坏了规矩。
场外传来一马蹄声,短促的马儿嘶鸣后,那位战功赫赫的朝堂新贵——南平侯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刑场。
他身上还穿着轻甲,像是刚从军营回来。阳光照在这张轮廓分明的脸上,也照不出半分情绪,薄唇细眼,真真是一副薄情的模样。当初怎么就觉得这人生的好看呢?郁祐如是想着,一边想,一边看着。但谢诏没有看他,可能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堆死囚里哪个是他。
“恭迎南平侯。”监斩官松了口,行了礼。
“可误了时辰?”
“未曾,未曾,还有一刻钟。侯爷请到座上歇息片刻。”
“嗯。”谢诏点了下头,走上了行刑台,坐在了最上面主刑的位置,正好和郁祐面对面。
郁祐对着那张冷冰冰的脸粲然一笑,“相识一场,怎么都晓得不徇个私,替我带壶酒来也好啊。”
监斩官:“刑场不许喧哗!”
谢诏抬了抬手,示意他噤声。
“你就只想说这些么?”他开口,声音淡淡的和他的性子一样。
郁祐倒是发笑:“不然说什么,说我有多后悔犯下这滔天的罪过,然后再去跪求那小牲口绕我一命?”
“……你若是知错,陛下仁厚未必不会留你一条性命。”谢诏拧起了眉。
片刻沉默,郁祐敛了笑,难得认真起来好像真的在考虑他的建议:“这样啊——那南平侯可以帮我带个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