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仇恨
澜沧苑的西厢房,素雅简单的陈设,长桌、书柜、床铺都整洁得令人发指。
管家说自家主子长住西厢房,并执意收拾出来给他住,秦怀玉愧意接受的同时,微微惊讶,北厢房才是整个宅子里最好的一间,为何偏要住在这?
管家只是笑而不语,但言行举止对他是毕恭毕敬,在房间没待上一会儿便匆匆告退。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倾洒一地淡泞清华,将屋内最后一缕凡尘气敛迹殆尽。
秦怀玉身着一袭翠色长衫,孑然站立在窗前,仰头望向那天边残月,那一抹淡黄的弧光,似乎带着某种力量,月圆夜的影子是否就跟自己此时一样?渴望另一个人的触摸。
一张梨涡带笑的脸庞出现在他脑海,他竟又想起了那个人。
自此那日在山洞相遇,偶然也好刻意也罢,他便总能梦见他,会在夜影跟沈若君恩爱甜蜜的时候,想起那个人。
“醒一醒,你别忘了,父亲是怎么死的,是他杀的。”心底有个声音响起,似乎在试着将他从旋涡中拉回来。
他猛然回过神来,白皙的手指,用力掐在自己胳膊,直到脑海里一片空白,疼到他不得不松手为止。
但不过须臾,那个人又出现了,他真是要疯了。
自认为自制力很强,但此时却疯狂地想念那个人,抑制不住的想。
他心烦意乱地走出房间,借着月光在宅子里漫不经心地随意走着,眼前不断变化的景物,能让那份思念减轻一些。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北厢房,纸糊门窗透出微黄的烛光,这里也曾是他的房间,房内忽然传出了一些微弱声响,霎时,他羞红了脸,抿着唇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人虽已经逃离,耳边却在循环那些声音,身体燥热异常,他居然出现了幻听,他想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试着深呼吸,凭借记忆兜转去了厨房。这么大个厨房怎么连壶酒都没有?翻找一通下来,他不由腹诽道。
再次环顾四周,看到灶台上有个小酒坛,他走了过去,伸手把坛子拎了过来,那坛口油腻的触感让他多少有些膈应,凑近闻了闻,是做菜用的黄酒。
呃……黄酒也算酒吧,凑合着喝吧。
随手在灶台边拿了个小碗,抓着酒坛子,转身回房。
他本不擅长饮酒,却将那半坛子黄酒喝了个底朝天,才有了几分醉意,本想醉到不省人事,便能到头睡觉,这下倒好,醉得自己脑子浮想联翩。
这些年压制对那个人的思念,如洪水猛兽般越栏而出,自己最后那一点自制力也被那醉意扫荡得干干净净。
“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他脑袋趴在桌子上,脸上带着苦闷的笑。
若不是喝了点酒,估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会说这话,他居然在想自己的杀父仇人,这是多么的大逆不道。
“我知道这不应该,可是,我真的好想你……”几近哭腔的低声呢喃。
“小玉,你……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思念不比你少一丝一毫。”男人厚实的嗓音,带着轻柔舒缓的语气,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秦怀玉醉眼迷离微微侧头,轻轻缓缓地眨动着眼睛,虽看不大清男人俊朗的容颜,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日夜思念的人。
他心生有几分窃喜,自己竟然生起幻觉,他可以“真实”的看到他,而不是像以往在梦里那般,每当男人出现,父亲遭一剑穿心那一幕便紧随其后,夜夜折磨着他。
“亲我~”他微微张嘴,对着那身影轻声命令道,好似在这里他是一切的主宰,那个幻影必须臣服于他,因为他才是这幻觉的主人。
男人站立在旁愣怔了片刻,略显吃力地移动步子,向他缓缓靠近,张嘴嗫嚅几下,看着他的目光变得火热,但男人似乎在隐忍着。
“怎么了?你怕我吗?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敢吗?”秦怀玉醉笑着说道,带着自嘲意味的口气。
他白羽是玄灵教教主,武功独步天下,自己不过是个小医倌,手无缚鸡之力,他为什么就那么怕他呢?他不是一直亲他吗?如今不是遂了他的意,为何又要踌躇。
白羽紧蹙眉头,内心的挣扎已经达到顶峰,他本不该来这房间,在院中看到秦怀玉身影,却再也忍不住。
罢了,明日的糟糕局面交给明日的自己去解决,眼下他自是放不开这个喝得醉醺醺的人。
白羽瞥眼看桌上的空坛子,黄酒?也怕只有他才能喝成这样。
他伸出满是刀疤的手,小心翼翼地去触碰那微红的脸颊,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神激荡。
他的小玉这么多年仍未改变,皮肤还是这么好,软软的像糯米团子。
秦怀玉轻轻阖目,静静去感受抚摸在脸颊那手的温度,跟以前不同,如今这手心里竟带着几分微凉,像极了自己那傻师弟,脑子里忽然闪现那魅惑的凤眸,带着摄人心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