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落下后,颜予一时无言,解她困境的竟是故人。
怕不是造化。
颜予无声一嘘,视线轻扫过车内的男人,金属细框眼镜,微眯的细长眼,睫毛长却不翘,直挺挺的覆在眼上。
他漂亮的暗色瞳仁中先是犹疑,旋即一闪而过惊诧。
颜予甚至还分了心思想,她自己的眼神大概也是如此,而后落雨声中便传来他的问句:“颜予?”
“好久不见。”下意识的表情管理,颜予现出标准的露齿笑,颊边一凉,雨水顺着鼓起的苹果肌一滚,她心里喊了声糟糕。
湿漉漉的,仪态全无。
喻子期压住喷薄的疑问,探身打开车门,言简意赅的:“先上车。”
话音才落,他只见颜予转身往路边去,也不知是魔怔还是什么,喻子期有些慌乱的拦她:“快上车,别顾忌那么多行吗?”
颜予身形一顿,握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紧了紧,转过身时云淡风轻的像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开个后备箱?我有行李。”
喻子期抿了抿唇。
肠子都青了。
最后还是喻子期下车替她放了行李,再上车时两人都是落汤鸡模样。
颜予被按进了副驾,悬空的手提着他的西装,怕沾湿了,正打算往后座放。
“你先穿着吧。”喻子期视线从她身前的安全带上划过,眸色一暗。
颜予没当回事:“用不着,我又不冷的。”
喻子期发动了车,直视前方没看她,只是嘴唇开合:“是让你遮一遮。”
颜予一怔,低头,才发觉身上的白T早就不成样子,半透的能看见内里,贴着胸前线条,又被安全带勾勒得愈发明显。
于是噤了声,老实巴交的把西装盖上。
轿车内部的空间本就那么点,没有音乐,没有交谈,细微的呼吸声在密闭的空间里缭绕,有几分尴尬,还有点隐秘的旖旎。
颜予垂着头,西装下的双手扣在一处,指尖绕着圈,思绪不知去了哪儿。
和喻子期的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她回忆了半晌,掐着指尖数,似乎是刚上大学那年的同学会。
有人说,回忆是越陈越香的酒,还有人说,过去是越品越清的茶。
颜予现在只觉得这些文绉绉的话都是扯淡,过往明明是会泛黄的纸页,是机洗会变形的领口,是随着毕业扔掉的辅导书。
不然,她怎么会想不起那天,连天气都忘得彻底。
这边陷入回忆的泥沼,那边却是心神泛起波澜。
喻子期神情肃的像是要就义似的,唇抿成僵直的线,把在方向盘上的指节泛些许白。
直行,左转,又上了高架。
在路过他回家必经的下行路口时,义无反顾的开了过去。
他没询问她的目的地,她也不曾告知,可偏偏就是心知肚明,连言语都多余。
喻子期凛神,专注着路况,心口却似压着什么直叫他喘不过气,终究还是没忍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