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深渊有竹
阳光正气的卫将军,年少成名,光芒四射,心怀报国之志,忠君爱民,对兄弟仗义,最是重情。但最后得来的下场却是让他痛到整个人性情大变。
卫子渊承接了父亲卫忠的意愿,后来信仰崩塌,走火入魔。
他的爱很浓烈,恨也浓烈。
成渊恨的是整个旻月。无论是旻月皇族,还是旻月国民。都是他的复仇对象。
玉青竹痛苦绝望于以前那个烈日般明艳的少年将军变成现在这样阴郁狂暴的厉鬼。同时他也清楚地明白为什么喜欢的人会变得如此。
国主背叛了他的臣子,国师背叛了昔日好友,百姓们背叛了卫国将军,可是玉青竹从来没有背叛过他的子渊。
大荒无涂何以归,且陶陶乐尽天真。
这是玉青竹给卫子渊关于命运的答案,是他五百年前未能言说出来的话,也是他对爱人最后的救赎。
成渊窒息的沉默着,抱着荒涂古书,呆呆地飞到血云之上。
他弯下腰,抬手轻轻抚摸玉青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曲起指尖,小心翼翼触碰这一抹死寂沉沉的天水之青。
衡衣心尖一痛,猛地吐出一口血,脱力倒下。围绕在他周围的血雾消失,结界被绛紫灵力包裹,瞬间就破裂开来。
锦卿挥散了盘绕在衡衣身上的蛇状血流,一脚踩碎了禁锢着他的上古血雾阵,将人抱入怀里。
衡衣又咳出一口血,轮回镜像阵耗费了他全部的灵力,那些记忆的碎片让他心神震荡,刚才他为了压制住血雾阵的开启又受了重伤,此刻只觉得浑身抽痛,嗓子里全是血腥味,喉咙疼得厉害。
他抬眸看了一眼对师尊动手动脚的成渊,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对那鬼王说些什么,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一道叹息,丝丝无奈,种种苦涩。
那是他们的感情,该由师尊做决定。
衡衣放弃般地向后靠在了锦卿怀里,软成没骨头的白天鹅,低吟一声,“卿郎,疼。”
锦卿沉着脸,没有作声,默默地用上古灵力帮他疗伤。暖流趟过衡衣的全身,洗涤了疲倦,驱散了寒气,暖洋洋的,热烘烘的。
衡衣伸出手摩挲着锦卿的银白发丝,清浅地笑了起来,嘴角溢出温柔。
锦卿抬手抹掉他嘴角的艳红,最终轻叹一声,“师兄啊……”
衡衣连忙讨好地搂住他的脖子,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以身试阵,再也不自残了。卿郎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原谅我嘛。”
说完,他自己红了脸,偶尔对师弟撒个娇,感觉有点小别扭,但此刻为了安抚锦卿,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虽然不符合师兄的形象,也没男人的气概,可他又真的很想尝试一下……对爱慕的少年,对依恋的道侣,耍赖地撒娇一次。
艳丽的红衣将衡衣的容颜衬得愈发瑰丽无双,白皙细腻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以往清澈温润的眼眸里此刻泛起潋滟的水光,荡漾着依赖的色彩,神情明明是单纯干净的,却又莫名有股诱人的魅惑感。
锦卿眸中闪过暗芒,微俯下身,隐忍地在他额间烙下一吻。
血云之巅。成渊缓缓闭上眼,苦笑一声,“偌大人间,我不要一个独活。”
被滔天的恨意蒙蔽了心中的爱,做了一场百年大梦,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爱人早已不再人世。漫漫长夜,无尽相思。
两百年前飞升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从五百年前起就支撑着他以鬼身活下去的执念,从来不是对旻月的滔天恨意,而是他对玉青竹汹涌澎湃的痴爱。
“我要……我的青竹长生久视。”
“以我全部灵力、百年修为,再加上这条人人嫌弃灵魂,九九归一,换你在世重生。”
“血雾启,阵法开。”
其实这一次,成渊没有想过要再伤害衡衣,他用卓羽的身体设下上古血雾阵,作为陷阱引衡衣上钩,不过是想扯出护在衡衣身边荒涂古书里的……玉青竹的那一半魂魄。
“青竹。”他俯身一吻,忍着心中的酸意,低声委屈地说:“你这么宝贝他,我又怎么敢再惹你生气。”
瞬间,上古血云里的全部血雾都涌进成渊身体里,他眉心的魔气被冲淡了许多,赤红的瞳慢慢渐变得清明,鬼王病态的神情逐渐消失,恢复了五百年前卫子渊的清秀苍白。
“义父,我错了。”卫子渊轻轻呢喃,眼里一片氤氲,语气低怜,乞求道:“义父,你回来吧……你睁开眼睛再看看我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