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齐州停下,兰襟又带了容潋去了威远县。
天还未大亮,视线很模糊,容潋伏在兰襟的背上,他背起她像背着羽毛般,连气都不重一分。容潋还记得他背上有伤,央他放自己下来。
兰襟却很执意,他这个人固执起来谁都拗不过。容潋深知这一点,也不再做无用功,只是尽量虚着避开他的伤口。一路上她没有说话,兰襟就也安静地陪着。
在上次来时的同一地点,兰襟停下了脚步。望断山今日看起来格外的庞大,目之所及仿佛都是由它延伸出来的山脉。其则不然,它只是用雾瘴来做了伪装。望断山若是放在人堆里,定然是个惯会狐假虎威的势利小人。
容潋从他的背上下来,手拢在衣袖间,眺望远方。
太阳在云端探出头,红光将地上的寒意和灰暗驱散,容潋得以看清那处林子。仿佛是自己心境的改变,也可能是因为身边人身份的转变,她并没有上一次到这儿时那么悲伤。
想起上一次,容潋唇边浮现笑意。
兰襟看到,不免要问:“你在笑什么?”
“我啊,笑自己有些蠢,你之前已经说得那么明显,我却完全没有往这上想。”
他说,他有心系之人,不会轻易和她父兄一样贸然豁出性命去打仗。也不是蠢,只是那时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怎么和他作对。
“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既然曾经是镇南大将军,为何不在军中,反而进了朝堂?”
容潋是听过镇南大将军威名的,她父王也曾在言语中称赞镇南大将军是不可多得的良才,她完全没办法相信曾一度沉浸在黑暗中,让长安城官员闻风丧胆的兰襟,居然就是镇南将军。
兰襟看着她,问:“你真想知道?”
“自然。”
“你以为,你父兄是因何而死?”
容潋一怔,声音放得很轻:“因为他们是大越的盾,也是大越的剑。有人不想他们保护大越,也不想他们为大越拼尽全力。”
“自古而来,武将莫不都是如此。”兰襟往前几步,弯下腰,捡了一截掉在地上的枯枝。
“可剑和盾,都没有多少自己的思想。他们听从调配,在战时光耀门楣,在闲时便是他人的棋子。我不想成为棋子,便要做能执子的人,比起沙场,我更喜欢在朝上搅动风云。若是我想,这截树枝,也是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