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境快速扫着信,眉头皱紧,越锁越深,问:“他还说什么了?”
“父亲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殿下应该是知道的。’”
“‘六王之乱是我一手炮制,那个莽夫被我煽动造反,这是我送给淮王坐上太子位的礼物。当时为保剿灭六王顺利,殿下曾藏了什么在慎远坊的库房中殿下心中有数。虽说慎远坊的库房已经被烧毁,但我一早就清点过那里的东西登记造册。如果这册子被陛下看到,那殿下就是犯上作乱,多年经营毁于一旦,这不是殿下乐见的结果。”
“啪——”容境将信攥成团,一下拍到桌案上。他是在争斗中站上高位之人,气度早就历练出来,甚少有这般动怒的时候,隐隐地牵着他许久未犯的头疼病。
“好一个忠国公,好一个钟良,居然在这儿等着孤!”
他霍地站起来,往钟骞身边去的几步之间,脑中快速地想着应对之法。
钟良捏着他的把柄,一旦抖出他便是万劫不复。可要救钟良,又谈何容易?扬州案有方文案死前的绝笔,行刺兰襟的人又被他的亲兵亲自扣押,这都是证据确凿怎么也翻不了的事情。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想过救钟良。钟良在他身边,往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麻烦。
条条路条条不通,容境还没遇到过这样棘手之事。这时候他居然在想,若是兰襟还在他身边,大抵能想到可行之法……容境紧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向钟骞,问:“钟大人可有何看法?”
钟骞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肩膀这么沉重,像上面压了千斤重担一样,让他难以挪动一步。
他想做尽忠尽孝尽情之人,为了尽忠,他自己参加科举入仕,在刑部兢兢业业从不参与党争,不以忠国公之子身份行方便;为了尽情,他曾为容潋上下奔走,更去千里到南疆;为了尽孝保住忠国公府,保住父亲性命,他做了从前不甘做的事,站到了太子这边……
可他做了这么许多,到头来,他的忠、孝全都丢了。
倘若他让容境保住钟良,必定要做假证,找替死鬼,这是欺君是为不忠;倘若他让容境弃了钟良,便是不孝。
他左右摇摆难两全,钟骞脊骨似被抽走,闭上了眼:“下官还能有何想法……”
书房里的白瓷瓶中,红梅换成了春日的几枝桃花,有一朵花已经枯萎。容境微微用力,扯着这朵花所在的小花枝向外,整枝桃花便一起跟着摇晃,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往下落,这朵枯花却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