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无比,北堂列的刀尖当真就刺在了十字的正中。
他二人打得沉稳,旁边看着的轻骑队却是心惊肉跳,见到这一幕时纷纷倒抽一口气,心高悬着担忧主君安危。
赫连恒挡下了,北堂列也早有后手——刀尖在十字中央一点即退,退也只退半寸,再接着一记突刺稍稍往上,斜着刺向赫连恒的心口。赫连恒再收刀去守已经来不及了,北堂列这一招二段突刺用得神乎其技,狠辣无比。
男人乱了呼吸,当机立断地侧身,以手臂硬接刀尖。
盔甲没能挡住北堂列的力道,这一刀直接刺伤了赫连恒左臂,血立刻浸透了衣衫,染红战甲。
见此情况,北堂列趁势而上,一刀一刀下劈上挑,攻击变得密集而迅猛,让赫连恒不停招架,完全陷入了被动。
刀吟不断,雨水在他们一招一式之间被斩出了片刻断裂。
局面上赫连恒完全被北堂列压制住了,可除了突刺那一击实打实伤了他之外,剩下的无非是敌攻我防的把戏。北堂列是想用一下接一下的进攻,击溃赫连恒的守势;然而赫连恒却目露杀气,不见半分颓势。
只见北堂列再次下劈,刀身触上赫连恒的刀刃后,被那一下双方的力道弹开;而这次他没有再硬来,手臂一手将刀提在空中,朝着赫连恒的喉咙再是一次迅疾凶狠的突刺。
机会来了。
赫连恒的机会来了。
他竟像是早有预料般,突刺到来之际,他手里的刀猛地朝北堂列的刀打过去。这次不是硬接,而是靠得瞬间的反应与力量,北堂列的刀生生被他打得方向偏离,于赫连恒身侧而过。还不止如此,赫连恒并未收手,而是加重了力道,压得北堂列往下,霎时间像是往他腰上撞一般,踉跄着往前多走了半步。
然而就是这半步,半步便可决定败局。
赫连恒借势与他移形换位,正如宗锦踩下那守将长枪一般,顺着力道起舞般转身半周。他不擅长用反手刀,但他却可以给予身后人一记力道十足的肘击。北堂列只觉得腰眼处遭到重击,接连往前在踉跄了两步,也没能稳住势头。
待他终于回头想再与赫连恒对刀时,闪着光的刀尖,已经指着他的喉咙。
“你败了,”男人说,“是要垂死挣扎,还是就此认输?”
“……呵,挣扎会如何?认输又会如何?”
“倘若你认输,”赫连恒郑重道,“我会给你个体面。”
——
这一路都顺利,进了天都城更加顺利。
宗锦自己都没料到,仅靠着一张布防图,他们这一千多人的轻骑队竟然能打出神挡杀神的气魄;沿途遇到的所有禁军都被他们杀得手足无措,根本无力还击。
他正奔往太辰殿。
据赫连恒对皇甫淳的了解,他一定会在太辰殿,一为了彰显自己已经是摄政王的气魄,二是因为太辰殿附近好几处可供禁卫藏身之地,最适合埋伏入侵的敌人。只要能杀到太辰殿,他们便只差临门一脚——就差秦关和金鸡峰、天元湖的三路人马杀到天都城了。
自然,他们不必进城,只需要在天都城外,就已经足够让皇甫淳束手就擒。
两兵交战,有时并不需要杀至最后一人。
他正想着,领军杀光了长街上的禁卫,在长街尽头狠拉缰绳转向。
变数就在此刻袭来,宗锦甚至脑袋空了一瞬,他身下的马突然往下跪,连带着将他甩到了半空中。他在半空中看到埋伏在转角的大批禁军,再看见自己刚骑着的马已经重重摔倒,还有转角处贴近地面绷紧的麻绳。人仰马翻,毫不夸张;宗锦狠狠摔在地面,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这一下摔碎了般剧痛不已。
他连滚了几圈才停下,然而还没能撑地爬起来,两把长枪便交叉着锁住了他的喉咙。
“又见面了。”貌似禁军中的统领,在他旁边说道。
紧接着,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还记得吗,你咬死的乐正麟,”那人道,“我是他的随侍,和泉。在枞坂没能杀了你,今日你还是落入我手了。”
和泉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他的头发,狠狠一拉,拖着他露出左颌:“果然是你,脸上多了个刺青……说起赫连恒身边如花似玉的侍从,我便猜到是。”
“要报仇了?”忍耐着剧痛,宗教嘴角一勾,冷笑着道,“你倒是来!”
“你还有用。”和泉说着,用眼神示意禁军松开长枪,然后便硬生生将宗锦提了起来。
跟随着宗锦冲过来轻骑兵,有的如宗锦一般被麻绳暗算得无法再站起来,有的越过了麻绳,正在与长枪兵交战。
和泉掐着宗锦的脖子,冲他们道:“若是不想他死,就缴械投降!”
“别听他在这儿放屁!!”宗锦嘶哑着,吼得青筋暴起,“杀到太辰殿去!!!”
“你话太多了。”和泉说着,一记手刀毫不留情地劈在宗锦后脖颈上。
他只觉得两眼一黑,霎时间身上气力一泄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