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颐赶过去的时候,见到的正是童岸与陆子昂牵着手,相视而笑的画面。
他不得不发自肺腑地承认,那个画面真的很美,美得他觉得自己就像唐婉自称的那样,是个局外人。
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泛深切的伤感。
不,不只是伤感,还有愧疚,还有委屈……但没有嫉妒,他不敢嫉妒。
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们松开了对方的手,拥抱告别,然后陆子昂上车,离开。
直到童岸刷卡上楼,他都还呆呆地杵在那里,像截多余的木桩子。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吧,但今天不会了。唐婉的那席话,像细细密密的针尖,一次次地、反复地扎在他的心上,有如切肤之痛。
他不得不惭愧而悲哀地承认,她的每个字,都是对的。
他深呼吸,拿出手机,拨打童岸的号码。
也许是因为紧张,他按了好几次才成功拨出去。
电话通了,他不自觉地屏息。
“少颐?”童岸的声音听上去竟恍惚得像个梦。
他嘴唇轻颤,发不出声音。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我看见你了,上来吧。我住在3楼2号。”
然后电话便断了。
挂掉电话后,童岸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是她明白,是时候直面自己的内心了。
就好像下午她对陆子昂说的那样:“我的大脑无数次地告诉我‘好’,但我的心不是,我的心说,我不能答应你。那样才是对你不公平。”
她起身,穿过客厅,打开门,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多年了,她竟然还记得他第一次与她对视时的眼神,安静的、漆黑的,像裹挟着浩瀚风声的清冷大海。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空气变得沉寂。
“进来吧。”她说着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像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去,“抱歉,我这里没有男士拖鞋。”
“没关系。”
“那好,我去厨房端水,你随便坐。”
再回来客厅时,童岸手中多出了一个电水壶。
见他坐在沙发上,她没走过去,只是矮下身,往茶几上的玻璃杯中添水:“是刚烧好没多久的,有点儿烫,得等等才能喝。”
说着她似想起什么,放下了水壶,折回厨房。
“还是你要喝果汁?”
程少颐看着她手中的饮料瓶,愣了一下,摇头:“水就好了。”
“嗯。”她默默把瓶子放了回去。
一时间又没有话说了。
童岸对着敞开的冰箱站了很久,涌出的冷气统统喷在了她的脸上,只穿了一件毛衣的她冷得打了个哆嗦,人陡然清醒了过来——她现在是在发什么呆呢?
童岸关上冰箱门,重新走出去,在他对面的地毯上坐下,伸手拿过一只水杯:“对了,你找我,是还有什么事吗?”
她还是心虚,所以装作低头啜饮,视线凝在杯中的水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