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岸沉默着,过了很久,小声地问他:“另一盏呢?”
他漆黑的眼睛望着她,像深邃的海洋,而此刻,那海洋盈满了温暖的季风:“在北京,我的床头。”
她的鼻尖骤然有些红,意识到失态,她赶紧低头找钥匙。
她将钥匙递给他,说:“不许去我的卧室。”
“嗯。”
“客房在上楼第二间,很干净,可以直接住。”
“好。”
她想了想,好像没什么需要再交代的,才放心地转身要走。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童岸,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一周后,童母情况逐渐好转,童岸终于能抽出时间回家一趟。
她刚进门,就看见程少颐在院子里浇花。
他穿了一件不知道在哪里买的家居服,法兰绒的质地,胸口绣了一只兔子头,这件衣服原本并不滑稽,但穿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好笑。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笑出声,只问他:“你怎么还没回北京?”
这几天,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程少颐好多次了,他每次都说“明天就走”,但明日复明日,他一直没走。
不过有他在倒的确省去了不少劳苦,照顾人的工作琐碎而疲惫,两个人到底好过一个人。
见他又开始装傻敷衍她,她的神色逐渐严肃了起来:“不行,明天你必须走。现在就把钥匙还给我!”
“不给。”他居然理直气壮。
她气得要命,瞪着他:“你不能不讲道理!”
他脸上似绷着笑,却假装正经地转移话题:“灯我已经擦干净了,特别干净,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冬日南方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院子里,程少颐把灯从二楼抱了下来,放在客厅的木桌上。
琉璃珠在明亮的光线中闪着五彩的光辉,童岸忽然又有流泪的冲动,赶紧低头把插头插上。
灯光亮起,映亮他们的脸庞。
程少颐的眼中似有隐约的泪光闪动,却克制地说:“还能用,我已经试过了。”
童岸心中很乱,轻轻“嗯”了一声。
想到做灯的老先生已然辞世,她觉得很伤感。
多年前的那个春天,她登门拜访他,兴奋地跟他比画着,说想做一对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灯。
那对灯要好看,更要耐用,因为它们要陪伴她和她的爱人度过漫漫未来每一个夜晚。